冬宜密雪,有碎玉聲,凜褚今年的初雪簌簌而來。
林絮影特意命人在府上準備了臘梅和茶花供賞。
凜褚冬季隻有水仙花盛開,這一府的臘梅來自西邊常澤,山茶來自南邊嶽淩,江微雲和趙運璧到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賞梅賞茶。
今日受邀的世家貴女不少,若是江微雲不合長公主的心意,那其他人也應當是有機會的。
所以每位貴家女眷都是萬分重視,不僅眉目口齒般般入畫,舉止儀态更是姗姗有緻。
林絮影還未出現,趙運璧便帶着江微雲去與幾位熟人打照面,可江微雲的心思卻沒在閑聊上。
她從入長公主府便注意到這一府山茶花,凜褚本不宜茶花生長,可這些茶花卻與南邊的别無二緻。
還以為今年冬天再也看不到茶花了,誰曾想,皇城之中可容萬物。
片片雪花落在花瓣上,又被卷進松月亭裡,衆人皆言笑宴宴,隻有江微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不遠處,三位妙齡女子正在打量着她。
太史之女向楚楚,身穿百蝶浮光裙,手着罕見的和田玉镯,她低聲問身邊的人:“你們看,江微雲怎麼呆呆地坐着?”
“是不是因為沒見過?”回答的人是承安伯府的柏禮音。
向楚楚反駁:“怎會?她在嶽淩長大,怎會連茶花都沒看過。”,她的目光掃過旁邊的許舒,突然想起來:“對了舒兒,你不是那日去了江家嗎,與她有過照面沒?”
許舒沒回答她,而是沖着不遠處徑直叫道:“江姐姐。”
江微雲聞聲望去,是戶部司的千金許舒,之前在江宜年的生辰宴上見過。
她含笑回道:“許姑娘,好久不見了。”,雖和許舒寒暄一句,但她并未起身過去,許舒身邊人太多了,她怕生。
許舒好奇道:“江姐姐你怎麼在往外看?是在看茶花嗎?”
江微雲:“嗯,以前我生活的地方也有茶花,一下看到有些懷戀。”
聽到這話,她們三人都像被噎了一下。
按理說江微雲從小在嶽淩長大,想來也不會過得太好,怎麼還懷戀起來了。
江微雲沒留意到她們的表情,她的目光被遠處折廊亭的三人吸引了過去,周圍的喧嚣一下退去,是長公主出來了。
林絮影一襲錦繡鳳尾裙,嘴角半笑,走在前方,在她身後還有兩人,一個是她的女兒柏宣蕪,另一位江微雲之前沒見過,但也不難猜出他是誰。
明明眉眼疏朗,可神情卻比這冬日還冷,他跟在林絮影後面,沒有看周圍一眼,似乎對這場冬至宴興趣缺缺。
大皇子,林初聞。
江微雲隻遠遠地看着他,就能感受到寒氣逼人,他像在風雪中走了很久,才走到這裡。
林絮影落座後,柏宣蕪在她耳邊低聲幾句,她輕聲應下,目光轉到江微雲這個方向。
這時,衆人也各自裝作不經意,卻又不約而同地看向江微雲。
隻有林初聞,一眼都沒動過。
片刻後,林絮影才收回視線,落到前方:“今日冬至,又逢初雪,能與大家在府上小聚是幸事,都别拘着,随意些就好。”
衆人落座,林絮影又道:“前段時間我偶然尋得一本古琴譜,日前琴師才将曲子還原完全,今日邀大家一起聽聽。”
說罷,琴師攜着一張琴來到亭子的正中,彈奏起來。
江微雲對琴藝不通,以前隻聽人彈過,也判斷不出個好壞來,隻不過從大家的表情來看,這應當是一首很好的曲子。
一曲畢,長公主發問:“大家覺得如何?”
這時柏禮音先開口:“真是首好曲子,一開始如風如霧般不可觸碰,最後又如初春的清泉,有種咋暖還寒的感覺。”
柏禮音是驸馬柏啟勳的侄女,柏宣蕪的堂姐,因此在公主府說話比他人要自在些。
長公主點點頭,又看向林初聞,問:“初聞,你覺得呢?”
衆人看向林初聞的方向。
林初聞淡淡道:“不錯。”,他的語氣低沉,聽不出對曲子的贊許,更像是在應付林絮影,他身上的疏離感,并沒有因為和林絮影坐得近而減輕分毫。
看來他不好接近的傳言不假。
江微雲沒怎麼聽過他的傳言,隻覺得他嗓音和這首曲子還挺搭的。
林絮影看林初聞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便示意琴師退下,望向座下衆人:“今日有此好琴,不知可否有人願意撫一曲?”
此話一出,一半的人都看向江微雲。
這話不就是明着說給她聽嗎?
琴乃女子學藝的入門課,凜褚沒有哪個世家女子是不會的。
趙運璧偷偷看一眼江微雲,臉上卻浮現出為難的神色。
早前她就問過江微雲,琴棋書畫可有擅長的,誰知江微雲不僅什麼都不擅長,而且連最基礎的都不會,可這麼短的時間又如何學得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