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濕涼的夜風一吹的郁寒難受得渾身骨頭發酸,身上附着的薄汗和血漬半幹後傳來不适的黏膩感,他身子有些發熱。
但郁寒沒在乎那點難受,他目光興奮戲谑地看着将他們圍住的保安:“石澤毅,好久沒見你動過手了。”
石澤毅盯着笑得肆恣的郁寒,有種撒手把他摔下去的沖動:“把攔路的人招來了,你就開心了?”
“幫我報個仇?”郁寒忍着痛擡手,指向人群中保安隊長和另一名保安,“他們倆,早上掰折了我兩隻胳膊。”
石澤毅順着郁寒指的方向看過去,皺了皺眉,他冷諷着說:“幫你解決可以,但你确定我把你放下來你自己站着住嗎?”
“?石澤毅,你不會真一個人來的吧?”郁寒語氣驚疑,但那雙狹長好看的眼睛裡全然不見詫意,他好像料準了一切般毫不慌亂。
石澤毅沒說話,圍住他們的保安隊很快被另一群人圍住,石澤毅抱着郁寒冷眼漠視着身周極為混亂的打鬥。
十來名保安都被制服後,郁寒看到那個西裝革履卻幹架最狠的青年走到石澤毅面前,歉聲說:“抱歉,石少,我來晚了。”
“程絮,那個保安隊長和他旁邊那人,都處理掉。”石澤毅目光掃過被摁跪在最前面的兩名保安,對面前的青年說。
“先廢了手腳,然後拖去沉江。”郁寒語氣懶散地說着殘忍的話。
他挑了挑眉看着程絮,能跟在石澤毅身邊的都是狠人,這青年看着剛成年,手上居然都沾過人命了麼。
程絮看向石澤毅懷中遍體於痕手腳還墜着斷裂鎖鍊的郁寒,神色沒有任何異樣。
他在聽到郁寒的話後隻請示地看了眼石澤毅,見石澤毅默許,便伸手松了松領帶,轉身朝一臉驚恐的保安隊長走去。
石澤毅抱着郁寒往停在不遠處的幾輛黑色保姆車走去,他身後傳來不間斷的慘叫和尖叫聲。
“這個時候走這麼急做什麼?不讓我看一下報仇的過程嗎?”郁寒不太滿意地說。
石澤毅上了第一輛車,他将郁寒躺放在後車座上,面色平靜地說:“你不知道自己發燒了嗎?再不去醫院我怕我今天真是來給你收屍的。”
一臉沒事兒人的郁寒隻因為身體扯動的疼痛而皺了皺眉:“不去醫院。”
石澤毅頓了一下,對隔闆前的司機說:“回家,順便聯系劉醫生。”
郁寒看着窗外遠去的樹影,後知後覺得感受到身體燒灼得難受,他眼皮有些沉,郁寒阖上眼半困頓地說:“石澤毅,我眯會兒,你别把我拐去黑市賣了……”
意識發沉,先前精神被強壓下去的頓痛感又反湧了上來,郁寒心中莫名的慌悸。
郁寒抱住安靜待在精神世界的郁杉,不安地親了親:“郁杉,我們出來了。”
郁杉神色平靜冷淡,他伸手推了推郁寒:“可是你把我們搞得很狼狽。”
“我的錯我的錯,乖,讓我抱抱。”被半推開的郁寒又強硬地貼了上去,他認真看着郁杉的眉眼,像是在确認懷中之人的真實。
郁寒輕聲說:“我總感覺,我又要消失了。”
郁杉眸光微斂,看不出聽到這話後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郁寒撫上郁杉的臉,神色溫柔得讓人發寒:“郁杉,這一次别再利用消耗我僅存的愛意了,我不會再自願消失……我們就應當如你所說般,共墜地獄。”
郁杉冷漠的神色終于裂出一道縫隙,他掙紮着推開明顯被那杯水裡的藥物刺激地不正常的郁寒,面色有些罕見的緊張。
被又一次推開的郁寒目光中閃爍着病态的瘋狂,他死死将郁杉抵在精神世界白茫茫的地上,語氣卻溫柔缱绻:“寶貝,你說——在我最愛你的時候,在你最恨我的時候,我們同葬,是不是就能永恒地記住彼此?”
“聽着挺浪漫的,對不對?”郁寒緊緊地盯着郁杉的眼睛,像是期待着能從中看出回應。
郁杉焦慮壓抑地擡手揉了揉眉心,順便擋住了郁寒像是要吃人的目光,他的意識其實也有些混沌地頓痛。
那精神藥物一杯的劑量其實不會有這麼大的影響,但卻勾起了他們刻在靈魂裡的記憶,裹挾着過往的痛楚如同浪潮般撲打着他們的意識。
兩年前。
趴在洗盥台上的郁寒幹嘔着企圖将郁杉方才幹咽下去的藥片吐出來。
郁杉用盡全力控制着郁寒想要去摳喉嚨的手,鏡子裡他們的手擡起又被迫放下。
郁寒雙眼猩紅地盯着鏡子裡狼狽的自己,他語氣暴戾:“你真以為這是什麼能治好人格分裂的藥,這藥再吃下去,消失的不會是我,隻會是你!”
郁杉睫羽低斂,平靜地回答:“我知道。”
郁寒一瞬間氣笑了,他突然操控原先被郁杉壓制着的手,揮拳砸向鏡面:“你那個青梅竹馬的心理醫生給你的治療方案就是讓你消失?郁杉,他讓你去死你就真的去死?”
鮮血從骨節分明的手指間流出,沾染在裂開的鏡子上,像命案現場般恐怖森然。
郁杉擡眼看着鏡子裡他們破碎扭曲的鏡像,輕聲說:“我不想做個瘋子,也不想再被你折磨……他說你愛我愛到瘋魔,吃這個藥,要麼我解脫,要麼你自願消失。”
郁寒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眼中是同歸于盡的瘋狂:“好,真好……他居然算計到這個份上,拿你的死逼我?我怎麼可能放過你一個人,他就沒想過我拉着你一起死的結果?!”
“他沒說,但我想過。”郁杉頓了頓,并不制止郁寒發瘋的動作,他高仰着脖子,輕笑着說,“那也挺好的,我做夢都恨不得你死,我解脫了,還順便平了恨。”
“我們本就一同存在,也理當一同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