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質感非常好,穿上後很合身,但也很暖和,屋子裡溫度有些低,床也很冷,但是路伽心裡很暖和。躺在床的一側,路伽把被子拉上來一些,盡可能讓自己躺着的地方盡快暖和起來。
德洛修穿好睡袍出來時,路伽第一時間從被子裡出來,把被子掀開一些,然後轉到床的另一側。
德洛修依舊面無表情,他走過來,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路伽一秒,然後靠坐在了床上。
路伽連忙伸手去把被子掖上來一些,給德洛修蓋好。
他全程低着頭,也沒看到德洛修再次瞟了他一眼。
床的這一側,是相對溫熱的。
德洛修點開光闆闆面,似乎是在看什麼文件。
路伽不敢多看,鑽進被子裡,小心翼翼地盡量不動。
德洛修的體溫很低,路伽不知道。
德洛修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較常人更低的體溫,是因為藥劑和工作的原因,但這并不代表他喜歡溫暖。
所以,他其實也不喜歡路伽的自作主張。
“測試過嗎?”
他随便開始了對話,路伽則立刻認真地坐起來,每個問題都答得盡可能詳盡。
“沒有的,客人,我隻是知道測試有很多内容,不過我來的時間不久,還沒有做過測試。”
“明天做,九點。”
“是,客人,我會好好準備的。”
“嗯。”
德洛修關閉了光闆,然後輕點了燈光控制闆,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良久,他聽到了路伽逐漸放松的呼吸聲。
難得睡那麼好。不是冷冰冰的木闆床,翻身都會掉下去,也不是隻能用衣服做枕頭的小屋子。
再睜眼的時候,路伽舒服得不想起來。
睡得好,頭腦太過放松,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于是他隻是翻了個身,又往被子裡鑽了鑽,挪了挪,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他完全沒有警惕性,即便那雙淡紫的眸子冷漠地盯着他許久,他也沒有發現。
等到路伽終于睡到自然醒,他的腦子才轉過來一點,終于想起昨天發生了些什麼。
路伽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看,身邊已經沒了人,而透過木質的镂空隔闆,他看到了一個身影。
睡衣都沒來得及換下,鞋也沒顧上穿,路伽連忙小跑到小客廳,果然看到德洛修正坐在那裡看光闆,就像昨晚睡前那樣。
“客…客人,對不起。”
路伽連忙跪好認錯,頭垂得很低,聲音也有些顫,說話還有點結巴。
完蛋了。
第一天就因為貪睡睡過頭,錯過了客人定的訓練時間,他完蛋了。
一定會被送去做貨鬼的。
完蛋了。
“醒了。”
德洛修沒讓他起來,也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翻動着光闆上展示的東西,丢給他兩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客人,對不起,我睡過了,都是我的錯,客人怎麼懲罰我都好,求求客人别送我走,别送我走……”
路伽吓得不輕,現在怎麼懊惱和後悔都沒用了,他隻能伏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躬身,祈求客人能原諒他。
“嗯。”
德洛修收起光闆,起身,依舊面無表情,也懶得施舍給腳邊跪着的人一個眼神。
“訓練室。”
德洛修擡腳往前走,路伽連忙爬起來,跟在他身後,一顆心依舊懸着,不敢放下。
訓練室就在書房的密室裡,德洛修驗證了身份,書架從兩側打開,路伽連忙跟了上去。訓練室很大,路伽沒想到這裡面藏着這麼大的地方。
實際上對德洛修來說這地方的空間也就一般大小,隻不過東西還算齊全。
面前有一張桌子,還有一把椅子,是很簡單的配置。
路伽擡頭輕掃了一眼,訓練室被用隔闆分成了好多小隔間,這是第一個。
裡面是什麼,他看不到,也不想知道。
德洛修就坐在他對面,他們隻隔着一張桌子。明明沒有鐐铐,但他就是覺得,自己像即将被審訊的犯人。
“醒的時間。”
德洛修問他。
“醒…我……我沒來得及看。”
他垂下頭。
“九點,四十二。”
德洛修微微擡眸。
“遲到了。”
“……是,請客人責罰。”
他沒有選擇,沒有退路,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他是一個卑賤的人,是來自十一區的貧民。
幸存區是一個寂靜的囚所,為無可救藥的世界獻上了微不足道的樂趣。
血液從脈管中流淌而過,路伽低着頭,像被放逐荒野的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