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伽睜開眼睛，點開光闆，繼續看那些生硬的文字。

測試随時可以開始，路伽一共測試了四遍，直到第二天上午，德洛修再進訓練室時，他最好的成績是八十四分。

德洛修沒有換掉他。

他們進入了第二階段。

第二個隔闆後的空間比第一個大很多，并不隻是桌椅了。那裡的牆上貼滿了拼圖，都殘缺不全，似乎在等着被人補齊，也在等待被人拆毀。

路伽原本以為訓練室的每個隔闆都是開放式的，沒想到是可以密封起來的。

隔闆是疊起來的，打開，就可以把原本的進出口封住，讓空間變成一個小盒子，就像關螞蟻那樣，關住毫不起眼又廉價的他。

德洛修隻是在這個空間裡的操作台上輸入了些什麼，路伽眼睜睜看着原本不高的隔闆牆壁閃爍了一下，然後突然直直升高，直到觸碰到天花闆。

這裡徹底變成了一個囚籠。

路伽照着德洛修的指示站到桌子上，朝着牆壁伸出手，他的手穿過了那些突然變高的“牆壁”。

在之後的遊戲中，投影的部分會通電，一旦觸碰到就會受傷，而他需要自己分辨房間的真正高度。

現在，他需要移動這些和他差不多高的拼圖，讓他們能夠變得完整。

這也是分辨方法的一種。

……今天的訓練是由德洛修先做了演示的，路伽第一遍幾乎沒看懂他的操作，所以德洛修不得不再模拟了一遍。

路伽自己上手後，手忙腳亂不說，成績一團糟，德洛修沒說什麼，隻是照例給他注射不知道什麼東西。

注射器的針頭隐隐泛着淡紫色的光，如果赫銘能看到，一定會認出這是在使用星力。可是赫銘在療養院裡躺着，而路伽從沒接觸過任何感知者。

很奇怪，這次并不很疼，路伽想，也可能是自己的接受度變高了。

今天的訓練正常結束後，路伽終于走出了訓練室，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他幾乎是狼吞虎咽了三個面包和一份牛排。

今天運氣好，懲罰結束後就可以休息，路伽洗漱完出來，德洛修還在小客廳。

“客人，您早些休息。”

路伽躊躇了一會兒，打了個招呼，然後緊張地捏着衣角去了卧室，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德洛修沒回話，也沒有多餘的反應和情緒。

路伽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被喉嚨的癢意弄醒。

像是有羽毛在嗓子裡……路伽爬起來，想要倒杯水喝。他輕手輕腳，卻發現小客廳依舊亮着燈，德洛修還坐在那裡。

路伽看了看床頭的鐘，原來隻過了半小時。

喝了水，喉嚨的癢意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愈發幹渴起來，路伽強忍着不适，縮回床上。

不過三四分鐘，身上也難受起來，皮膚像是火燒一般，路伽忍不住伸手抓撓撕扯着自己的皮膚，以此獲得一點短暫的快意。

又是十分鐘後，路伽跌下床，不停幹咳着，努力拖着自己朝小客廳那邊走。

“客人…客人，我…咳咳，咳咳咳……”

路伽一開口說話，更難受得無以複加，沒一會兒就滿臉都是淚，身體的難受感并不是疼痛，反而他自己的抓撓在身上留下的痛感讓他能夠短暫的清醒。

“客人…幫、幫幫我……”

路伽跌倒後蜷縮在地上，不停抓撓着自己喉嚨處的皮膚，那裡已經紅了一片，還有的地方已經破了，點點紅色沾染在他的指甲裡，彰顯着主人的痛苦。

德洛修就微垂着眸子坐在那裡，像一尊沒有情感的雕塑，路伽難受極了，都沒注意到德洛修指尖因調動星力而纏繞着的點點紫光，若隐若現。

路伽覺得自己像夢裡那隻烏鴉。

他就快要變成那隻烏鴉了。

喉嚨火燒似的難受，裡面像是有幾十隻蟲蟻窸窸窣窣爬過，它們好像在找出路，但找不到，于是隻能在那片地方不停地來回，折磨着喉嚨的主人。

它們逐漸變得焦躁，開始用細小的口器啃咬人的皮肉，吞噬人的理智。

剛開始是發癢，然後是發麻，接着是難以言喻的疼痛，更甚，這種疼痛在蔓延。

路伽倒在地上，用指甲不停地扣弄自己身上每一寸皮膚，喉嚨裡斷斷續續地發出低啞難聽的痛苦嗚咽聲。

而德洛修就那樣坐在沙發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掉了光屏，就那樣看着他，什麼情緒也沒有地看着他。

“客…客人…咳咳……救……”

太難受了，太難受了，他快死了。

好癢，身上好癢，好難受，好痛，每一寸肌膚都要裂開了。

血液好像沸騰起來了，好像堵塞住了一樣無法流通，所以才讓他整個人都難受得無以複加。

路伽沒有了時間概念，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德洛修才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走到了他身邊。

路伽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德洛修丢下了一個小瓶子，滾落在他手邊，路伽下意識去拿，瓶子裡好像什麼都沒有，但是湊近了聞，能聞到瓶子有一股很淡的香味。

無意識的，他把瓶子放到鼻下猛嗅，而後奇迹般的，腦子一冷，瞬間清醒了許多，就連身上都不那麼疼了。

路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雙手拿着那個小小的，隻有他小拇指長的小瓶子吸了幾分鐘，身上的所有痛感終于消失殆盡，就連喉嚨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