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謝謝呀。”
路伽沒說自己的情況,隻是點了點頭。
艾布納和他說了很多,他知道了很多。
不是每個參賽者都一樣的,不是每個參賽者,每天都會被關在暗無天日的訓練室的。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隻要能活着離開這裡,隻要能湊夠醫藥費,什麼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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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
他在想什麼?
“客人,客人…咳咳…”
自己在想什麼?在想什麼?在想什麼呢。
好難受。
很痛苦。
“當時,在想什麼?”
德洛修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那本未讀完的書。
“才教過,很容易忘?”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眼睛裡也看不出波動。路伽判斷不出,他是否在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客人……咳咳……咳,客人,藥,能不能……”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鑽心的癢意突然加劇,路伽快要窒息了。
他像條砧闆上的魚,不僅沒有了賴以生存的水,還被人用木棍狠狠敲打了兩下,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藥。
客人不給他藥,因為他做錯了很多事。
疼痛和癢意越來越清晰,腦子裡的記憶也同樣。
遊戲比賽,他搞砸了。
雖然不是最後一名,但是拿到手的積分也少得可憐,他沒有做到他答應客人的事情。
客人應該生氣的。
都過不知道多少天了,都參加了那麼多場遊戲了。
……怎麼會想起那天宴會的事情呢?為什麼會在這麼痛苦的時候,想起艾布納,想起他說的話,想起他笑的樣子。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他的客人對他很好,之前偶然碰到過一次,他們在同一場遊戲裡,艾布納的排名隻比自己高一個名次,按理來說,應該受罰的,但是他的客人親自來接他,很溫柔地抱着他走了。
艾布納好像,不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啊……是因為,羨慕吧。
很羨慕,他可以什麼都不用承受。
“咳咳咳……”
好難受,好難受,好難受。
“客人,客人,藥…給我藥,求您了……”
知道最糟糕的真相,無論它是什麼,都比留在懸而未決中要好。
不知道是什麼藥,不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戒掉,不知道會不會在不知不覺中死去。
這就是他的宿命。
發作的時候渾身冰冷,但血液是沸騰的。沒拿到藥的時候意識不到外界的事情,隻能感知到身體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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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号路伽?137号路伽!”
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路伽愣了一下,轉過頭,發現自己正坐在沙發上。
路伽根本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到沙發上的,也記不得發生了什麼,記不得自己是怎麼拿到藥的,記不得德洛修說了什麼。
喉嚨,喉嚨很不舒服,腦子也不太清醒。
是躺在沙發上嗎?自己剛才…不是在地上嗎?
路伽回頭,看見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德洛修大人吩咐我們來的,先走吧,晚上會送你回來的。”
喬塞看着面前呆滞的人,放輕了聲音。
什麼時候…又完成了一場遊戲?分數不好,積分也不理想,要去懲罰室了。
頭好痛,又斷片了。
……他又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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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伽回到房間的時候,才想起來,已經過了快一個月了。
腦子難得清醒,身上的傷口還很痛,不過已經不流血了。
很多事情他都記不住,都沒有印象,隻記得遊戲一場接一場,然後就是懲罰。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也做過其他的事情,他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這個,但隻有這件事,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腦海裡。
唯一的那個休息日,他突然很想吃之前艾布納在晚宴上給他嘗了一口的蛋糕。
他去廚房,找到材料,摸索着做了三四次,做出一個味道不錯的成品。
“客人,我做了些吃的,要嘗嘗嗎?”
他笑着,竟有些過分天真的意思,端着白色的磁盤,放到那個人面前。
“不需要。”
他聽見一個冰冷的聲音。
“去訓練。”
他收到毫無感情的命令。
“是,客人。”
那個他嘗試了許久的蛋糕,最終也一口都沒有嘗上。訓練結束回來,想起來的時候,蛋糕早就化了,也早就不能吃了。
草莓冰淇淋蛋糕放在慘白的托盤裡,融化的粉色冰淇淋和正在坍塌的蛋糕體像是經曆了浩劫後的廢墟,用來裝飾的白色絲帶,終于還是成了索命的老舊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