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好冷。
路伽還以為自己已經對這些感覺麻木了,原來是還沒有,原來是還能感知到疼痛,原來是還會有情緒波動。
在安羅的囚籠裡過了一周,每次經曆他使用的晶能時,路伽都會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這樣可能會稍微不那麼疼,也可能隻是個心理作用。
當時想的什麼呢…?路伽緊緊閉着眼睛,努力回想,似乎能想起來,當時好像在想,也沒關系,如果這種痛苦能捱過去,那之後變成貨鬼,說不定身體會習慣疼痛,就不會感覺到太疼了。
現在他沒有變成貨鬼,但還是沒能習慣痛苦。
或許人就是這樣的生物,永遠都無法習慣痛苦。
………
“大人,這是今天的訓練記錄。”
布特萊把記錄卡遞過去,臉上帶着笑。
他對自己的能力一向很自信,最近的成績都很不錯,他來的這一周,給德洛修賺了不少積分,這位大人好像不是很在意積分,分成給的很厚道,他也願意更努力些。
“嗯。”
德洛修低低地應了一聲,布特萊放下記錄卡,乖巧地縮回籠子裡。
布特萊的作息一向很規律,剛躺下不不久,困意襲來,阖上雙眼後,布特萊還是迅速過了一遍接下來半個月的安排。
第三天、第七天和第十一天分别有幾場新比賽,積分也很豐厚。再完成了這些場,就可以去找執行人再換一部分錢存進賬戶。
等這次遊戲結束,就去把房子的尾款付掉,他很快就能搬進去了。
本來也隻是一場新比賽而已,沒什麼大問題的,他的能力足夠在那場比賽中拿到比較好的成績的。
……可命運是由人類推動的。
命運會選擇執行官推動“命運”的發生。
七天的時間好像不是很長,至少路伽覺得還過得去。
除了每天會疼一段時間都還好,疼痛會消耗人的精力,往好處想,至少他不會再失眠了。
路伽不由得笑出聲,總覺得自己苦中作樂得越發熟練。
其實比起在十區和十一區打工的日子,比起他十多年來幾乎沒怎麼閑下來過也沒怎麼吃飽過的日子,這幾天已經不錯了。
隻是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路伽想起自己這幾天的嘗試,都是些沒有結果的,徒勞無功的,他不由有些落寞,随之而來的是焦慮和擔憂。
他從喬利那裡知道,候選者的替換很頻繁,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去争取争取機會,盡量能夠在剩下的時間都留在這裡,結果卻得知客人早就有了新的參賽者。
但是他很快又想通了,自己沒什麼能力,太過普通,而遊戲比賽一直在繼續,這也是很正常的。
隻是他總是忍不住想起那個新的參賽者,前幾天他為了一己私欲,偷偷想跑進客人房間卻不小心看到他,看到他和客人相處的畫面,看到他的臉。
那是一個聰明又有能力,長得也很好看的參賽者。
好像是他無數次幻想過想要成為的人。
失落隻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其實他早就在無數次失落中習慣了這種感覺。
會有很多其他的事需要他去擔心,比如怎麼繼續賺錢,怎麼交上房租,怎麼躲避治安隊抽查身份卡,怎麼和療養院解釋拖欠的費用。
而現在,他需要擔心的是會不會被趕出這裡。
“喬利,真的不行嗎?”
“不行。”
喬利面色嚴肅,果斷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沒有大人的允許,你不能私自離開甄候室,更不用說進去大人的房間了。上次我替你隐瞞,那是特殊情況,不會再有一次了。而且德洛修大人現在有新的參賽者,你去了能做什麼?”
“我…我就是想碰碰運氣……”
“什麼運氣?路伽,你要碰什麼運氣?”
路伽抿緊了唇,臉頰唰的一下染上了绯紅,他垂下頭,不敢和喬利對視。
能碰什麼運氣?
他不過就是還有着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幻想着能變得和艾布納一樣。如果他沒有認識艾布納,或許永遠不敢妄想,可是他親眼見識了艾布納過得多好,他……
今天的試的藥劑有些太疼了,可能是被疼痛模糊了感官,被沖昏了頭,他竟然又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路伽的臉越來越紅,不由得在心裡唾棄自己。
真是……荒唐。
明明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做不好,被留下已經是幸運了,怎麼總是奢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總是會這樣想,為什麼總是想得到更好的……
喬利歎了口氣。
“路伽,别想多餘的事。德洛修大人最近沒有新的命令下來,你隻需要安分地待着,有任何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但你要是又做了什麼讓大人的生氣的事,這次誰能保你?你還能回來嗎?現在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别再多想。”
“我…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問了,對不起,喬利。”
路伽不敢看他,連耳朵都已經是一片绯紅,他垂着眸子,長而直的睫毛輕輕扇動着,微微泛紅的眼角總是顯得很可憐。
那天喬利走之後,他就乖乖的再也沒有起過不應該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