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淵?!他怎麼會在城牆上!?”
“他來幹什麼?”
“謝明淵!”官員沖着牆上喊道,“你在上面裝神弄鬼什麼?”
将懷中琴置于地上,謝明淵淡然地向下道:“諸位大人在此集會,如此熱鬧,怎麼不請謝某也來湊一湊?”
謝明淵說着,順着城牆石階下了幾步,教人能看清他的面貌。
他走得并不算快,一手背在身後不知拿着什麼。那物體貌似不小,但被謝明淵身體半擋着,看不清楚。
約莫下了七八階,謝明淵在石階之上站定,又面朝下方一衆官員百姓。
謝明淵今日穿了一身黑裳。在黑裳的映襯下,他面色冷白沉峻,更顯得威壓攝人。
一塊暖白玉佩靜靜地系在他腰間,刻着神獸四象、熾烈極火的圖案。在那大片玄色之中,玉佩的雪白似是其中唯一的光亮,遠遠望着,十分顯眼。
官員武侯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謝明淵身上,百姓們倒松快幾分。
“這就是謝明淵?”
“哦!大黎第一公子!我還是第一次見他什麼樣子!”
“女帝眼光不差……”
“噓——”
官員們見他确實獨自一人,高懸的心髒一個個放下來,隻疑惑地道:
“謝明淵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說要湊熱鬧,是要為女帝辯白?可他一個人到此,能做得了什麼?”
“未必是辯白,”一名官員捋捋胡須,了然地道,“禮部證實,前些日子,謝明淵親自報名參考科舉。宮人聽說,女帝曾與謝明淵爆發激烈争吵,不止一次。謝明淵為皇夫的預定人選,倒來報名科舉,是很值得琢磨的一件事。今日你我在此舉事,他又孤身前來——”
大約謝明淵與女帝決裂一事的确為真,今日行動便是投名狀。
“原來如此。”
衆人望向謝明淵的目光帶上同情。
女帝身邊人親自前來述說女帝罪證,今日他們的舉事更大義凜然一分。他們所持舉事旗号為“正統”,又為文臣死谏、而非武力逼宮的形式,則衆目之前,越是以理服衆,越得民心。
私下刺殺另當别論,至少百姓面前,暫時沒人想輕易染血。
“他是謝衍臻之子,謝衍臻又為女帝走狗,父子豈能不同心?”一人目光帶上狠厲,示意遠處的武侯拉滿弓箭,“若他今日來壞你我好事,一箭穿心便是下場。”
“哎,别沖動,謝家父子素來不和,人人皆知,”有人勸道,“若謝明淵與其父一心無二,他又為何要與其父作對,創辦那個什麼望青書院?謝衍臻如今為世家之首,望青書院卻是一群寒門,兒子辦寒門書院對付老子,不正是父子不同心的證明?”
舉箭的武侯得到命令,暫且放下長弓。
“謝明淵!”一名官員率先上前,笑着向他道,“我們倒忘了你!聽聞你終于報名科舉,嘗試脫離女帝掌控,真是值得慶賀!”
又一人道:“謝明淵!待今日我們揭發女帝僞造瑞兆的罪證,你就可以徹底擺脫女帝的陰影!不妨一同在此見證,也為姬煥殿下的登基大業出一份力!”
謝明淵冷漠地一一看過牆下官員面孔,又望了望武侯的方向。
四五十名百姓被武侯圍在中央,前方跪着的僧衣背影則是平安寺的圓慧住持。右相不見,禁軍不到,其他不在場的文臣武将,不知是躲事或是默許,造就今日這一場荒唐鬧事。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如此幾個拿腔作調的官員,竟也妄圖謀逆。
“正統,”謝明淵笑一聲,“我聽諸位在此,口口聲聲皆是聲讨。說女帝繼承帝位一事,并非正統。為此,各位不惜提出廢太子的名字,說明先帝屬意的儲君人選隻有男子,故而女帝即位不合先帝本意,皇位該由二皇子姬子煥繼承。”
衆人聽他語氣,表情皆是一變。
“謝明淵,我們敬你才學,才試圖拉攏你一同成事。你莫要不識擡舉——”
“然而先帝在廢太子之後,親自為永盛公主拟诏,封永盛公主為儲君;又在大行之前,再下遺诏,诏令皇位傳至永盛公主,”謝明淵輕喘一口氣,又道,“怎麼先帝屬意,在各位看來,隻在廢太子身上通用,在永盛公主身上就不通用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