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煥聽罷,眼中漸生驚恐:“啊?”
“總之,看我心情,”姬盈朝他笑一下,又向着聆春聽夏擺擺手道,“你們兩個過來。”
聆春聽夏上前:“陛下。”
“擺一盤麻将上來,”姬盈掰一掰手腕,活動活動筋骨,“今天咱們四個就玩個痛快。”
“要是你們誰能赢我,”她特别轉向姬子煥道,“我就帶誰出宮。”
姬子煥深吸一口氣。
——那沒救了。
再給他八百年,他也玩不過姬盈。
姬盈望着姬子煥絕望的表情,擡一擡下巴道:“輸得特别慘也行。”
姬子煥:“……”
他轉身去櫃子裡找銀子。
一旁招呼宮人布置麻将的聆春聽夏,看後一起笑了起來。
笑聲陣陣,時光飛逝。除夕前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耀宸宮中,耀宸宮外,籌備過年的時間眨眼過去,永鳳三年的最後一日,天黑得和往常一樣早。
京城東面,高門顯貴們也都應景地在門前挂上了燈籠。黃昏過後,各家門房不約而同地從宅院内走出,舉了火把将燈籠點燃。一對對紅彤彤的燈籠在大門前亮起,像是給街道串起了血玉珠串,遙遙燦光惹人眼、
等不耐煩的富貴人家,已經有貪玩的孩童跑到庭中,催促仆人們點燃挂起的鞭炮,又怕又愛地捂着耳朵聽噼噼啪啪的鞭炮聲;貴女們聚集起來,指揮着年夜飯一道道地呈上餐桌,抽空給家中小輩包着香囊和壓歲錢,時不時說幾句吉祥話,紛紛笑彎眼睛;街道上,各家門戶緊閉,人們都在宅院中守着歲,與親人團圓。
京城東北,一道笃笃的馬蹄聲踏破甯靜,突兀而不合時宜。
馬車在一座高門宅院前匆匆停下,車夫向車内人道了一聲“公子”,便跑到宅院前輕輕地叩門。
大門良久才向外打開。
内裡門房困倦地打個哈欠,向門外人道:“誰?”
車夫禮貌地朝他抱拳,向前遞出名帖:“還請通傳主人。”
“啊?”門房條件反射地接下名帖,眼神卻有些發直。
大年三十,誰不好好在家待着,選在這個時候來拜訪?
門房邊拆名帖,邊不耐煩道:“你還是明天再來吧,已經這個時候了,我不能替你通傳。今天可是除夕,誰會除夕來……”
“我。”一道冷冽嗓音。
“……拜訪。”門房愣愣地看着門外人,補上最後兩個字。
謝明淵瞥了車夫一眼。
車夫讓過身子,他便站在大門前。
門房拆名帖的手僵住,轉而望向謝明淵。
謝明淵今日穿着一副淡青錦袍,外面披着雪白狐裘,因他剛從馬車上下來,并未頭戴鬥笠。
鬥笠不在,那副清絕隽秀的面容便直接地顯露于外,讓人望得心悸。
他的臉色仍有少許蒼白,可在門前那串紅燈籠的照映下,似乎泛起腼腆的微紅。
門房僵硬半晌,勉強地将視線移下去,看手中名帖的字迹。
“謝、謝明淵。”他幹巴巴地念道。
門房将眼神放得更低。
——天啊,果然是玉佩。
謝明淵一點頭:“正是。勞煩通傳。”
“好、好的。”
門房一步一順拐地向後退去,開始還腿腳緩慢,轉瞬便成飛跑。
片許,内裡再次傳來咚咚的跑步聲。
杜苑猛地拉開大門,見門外人,眼中一片震驚神色:“明淵!”
“真的是你!”
“你怎麼來了?!”
杜苑一連三問,問得謝明淵微揚起嘴角。
他望着杜苑,将右手擡起來,朝杜苑晃一晃手中四隻酒壇。
“福盛樓,十年的花雕,”謝明淵垂一下眼睛,抿唇道,“喝不喝?”
杜苑咽一咽口水。
他顧慮地瞥向謝明淵下腹:“你傷好了?”
“好了。”謝明淵揚首。
杜苑望了謝明淵一會,忽地彎了眼睛,朝天大笑一聲:“哈哈哈。”
“喝!”
“我杜苑今天,就舍命陪謝公子了!”
“來來來,叫人上年夜飯,”杜苑向院中侍者道,“後廚要是沒做,就讓他們現在趕快去做。”
“我與明淵,今日,不醉不歸!”
門房瞪着眼睛看杜苑與謝明淵消失在道路盡頭。
家主,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宅子是您的。
不醉不歸——他家大人這是要歸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