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才剛進國子監多久……半月？一月？”

“輸便輸了，厲公子可要認賭服輸。”

“我不信！得等師傅們來評過才成——不能請謝大人評，謝明淵為其子，謝大人必定有所偏向！”

“三恒，何必強撐，明眼人皆可見得這一場比試結果……”

姬盈踏入殿内，朝聲音來源望一望，輕聲向身後宮人問道：“他們說的是誰？”

宮人聽了聽，笑着向公主解釋：“是說今年新進國子監的一位學子，謝明淵。”

姬盈眨一下眼：“謝衍臻大人的兒子？”

“是，”宮人湊上前來，俯身向公主禀報，“謝明淵是謝家獨子，今年剛滿十歲，被陛下欽點入了國子監。”

“殿下有所不知，這位謝小公子自幼便有才名，現今進入國子監不到一月，已然脫穎而出。”

姬盈收回目光，輕點頭道：“以謝衍臻大人的才學，其子之才可以想見。”

她雖然不得入國子監，但在鳳栖宮中受到諸多師傅的教導，謝衍臻便是其中一位。

哪怕同為公主之師，衆多師傅中，謝衍臻的才幹能力亦十分突出，也是姬盈最敬仰的師傅之一。

謝衍臻平時為她指點頗多，二人的師生關系十分緊密。她卻一次也沒有從師傅口中聽過他兒子的名字。

謝明淵。

“是，”宮人低頭回答，莞爾一笑道，“如今學子們讨論的，大約是太子伴讀厲三恒公子與新入國子監的謝明淵公子之間的比試，比試結果是謝公子勝。”

“厲公子為太子伴讀，今年十五歲，一向為國子監頭名。謝小公子初入國子監，年方十歲。雖是學子間的玩鬧之舉，謝小公子卻已經能勝過厲公子，真是後生可畏。”

姬盈笑一下，不甚感興趣地道：“或許是吧。”

“走了，阿苑，”她向等在一旁的杜苑道，“咱們到藏書館去。”

姬盈和杜苑提腳要走，課堂中一人注意此處動靜，擡眼朝此望來。

驚鴻一瞥。

望見那道清朗側影，謝明淵眼神凝滞一瞬。

有女姣姣，霞姿月韻，七分凜秀，三分娉婷。

姬盈正和杜苑商量着什麼，少間離開謝明淵視線，向殿裡方向而去。

謝明淵下意識地朝前走一步，忽覺自己行動詭異，連忙将腳收了回來。

他呼吸輕一下，突然向身旁人道：“方才從門口經過的二人是誰？”

被點名的學子聽得一愣，朝門口望了望：“沒誰啊？”

謝明淵垂下眼睫：“是嗎。”

那兩人如此年少，就能在國子監中随意行走，身份必定不凡。

可國子監中為何會有女子？

“什麼二人？”有人湊熱鬧上來。

“謝小公子說，剛才門口有兩個人，不知是誰，”厲三恒嘲諷一笑，随口說道，“咱們這兒，不是教課的師傅，就是求學的學子，還能有誰。”

“追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師傅馬上要來了，現在追上去，不是又被抓了罰抄的把柄？”

“嘿，我就稍微看一下。”

不等謝明淵阻攔，那人一溜煙地跑出去，不過少頃，又喘着氣跑回來。

這學子跑得太急，現下雙手拄着膝蓋，累得大口呼氣。

“誰啊？”

謝明淵眼睛輕輕眨一眨，抿緊嘴唇。

“我道是誰！”學子立起身，立即拂汗笑道，“原來是永盛公主和杜家小公子！”

謝明淵一頓。

“……啊？”

“杜家小公子？從前都常來旁聽，最近一個月倒是沒怎麼來了。他來不稀奇，可為何永盛公主竟也在國子監？”

厲三恒聽着聽着，驟然拍案而起道：“什麼？公主殿下在國子監？快，在哪兒，咱幾個快去看看——”

“厲公子還是别再白跑一趟，”先頭的學子喘着氣，誠懇地笑道，“我剛剛跑去，也根本沒看到殿下和杜小公子。殿下的侍從在藏書館門口守着，不準别人進去打擾。再說，馬上又要上課了，現在跑去看，師傅們的罰抄不夠多麼？”

謝明淵聽罷，無聲地走回自己的位置，緩緩坐下。

厲三恒面上悔恨，忿忿地瞪一眼謝明淵的背影。

要不是這犟得要命的謝家小子不識擡舉，非要和自己這個太子伴讀争什麼詩文，他怎麼會錯失面見公主的良機！

厲三恒腦袋裡的算盤通天響。

永盛公主何等受寵，比當今太子殿下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若能早早接近公主，百般手段培養感情，保不齊撈到個驸馬的位置，何愁未來前途！

那個廢物太子，連國子監上課都不常來。自己這個伴讀做得憋屈，号稱太子伴讀，太子竟連親妹妹都不能給他引薦一下！

要太子何用！

“可惜了。”厲三恒咬着牙說。

“的确可惜，畢竟甚少有人得見公主殿下，”有學子附和着道，“據說永盛公主雖然年幼，但才貌雙絕，深得帝心，如此盛名，不知是真是假？”

謝明淵低着眼睛，默默翻開一頁書。

是真。

“七歲小孩，什麼才貌雙絕，再絕還能絕到哪兒去！”一人嗤笑着，忽而話頭一轉，“不過，公主倒是和咱們年齡相仿，不知陛下是否有心為公主招個驸馬。咱們之中若是有人能與天家結親，借着公主的東風，來日豈不飛黃騰達！”

“呵，就你？”

“聖人如此看重永盛公主，必不會将愛女早嫁。你可歇了這份肖想殿下的心思。”

厲三恒斜眼，冷聲插嘴道：“有何不可？”

“喲，厲公子有興趣！”

“厲公子貴為太子伴讀，何不近水樓台先得月？太子殿下若肯引見胞妹，或許厲公子未來就成了太子妹婿！”

厲三恒歪了歪唇，一副驕傲模樣：“再說吧。”

“這可不太容易，”見厲三恒一臉舍我其誰的表情，一人忽然煞風景地笑着插話，“方才出去探查的瓊林不是說了，與永盛公主同行的正是杜小公子？杜小公子既為皇後侄、又為公主表兄，僅僅年長公主一歲，與公主形影不離，兩人有青梅竹馬之誼，陛下若選驸馬，為何不直接選了杜小公子，卻要再額外挑人？”

厲三恒鼻中哼一聲：“這也要看公主殿下的意願。”

“公主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