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盈邊聽邊睜大眼睛,迅速在腦中尋找相關線索。
西燎鮮羅,進京。
原來今日竟是新晉藩屬國送朝貢入京的日子?
西燎國王送自己女兒入京,是要與大黎和親?
父皇何時曾下诏要求藩屬和親?耀宸宮中難道會多一位異國皇妃?
諸多疑惑一擁而上,姬盈壓下不解,指揮宮人向耀宸宮正門而去。
車正欲行,朱雀大街上驟然響起一聲馬嘶。
“籲——”
“哎!怎麼鬧市縱馬!”
“嘶,差點被撞到……”
百姓們紛紛躲避突然出現的騎馬人,慌張地向街道兩邊逃竄。
姬盈恍惚朝騎者方向望,慢慢睜大眼睛。
“皇兄!”她驚呼出聲。
來者正是一名清風朗月的少年。少年一身紫金長衫,矜貴無匹,衣袂輕揚,唇上雖含着笑意,眼角眉梢卻有一股憂郁風流。
少年拉了缰繩,一點點馭馬靠近姬盈的馬車。
他低了身子朝車裡望,見姬盈怔愣眼神,淺淺笑道:“盈盈,皇兄找你半天了。”
“就知道你會在這兒,”姬煊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很快又換上憂愁神情,“不能再逛了,咱們得趕快回宮去。”
姬盈望姬煊神色,壓低聲音擔憂地道:“發生什麼事?”
姬煊夾着馬腹,讓駿馬與馬車保持齊平。
他眼神雖緊緊向前方,口中卻低聲道:“西燎王女随朝貢入京,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姬盈點點頭,又想起皇兄看不見她動作,忙道:“聽說了。到底怎麼回事?”
“我一早在城外逛,遠遠就看見了西燎車隊,才打聽了這件事,”姬煊頓了頓,攥緊手中缰繩道,“按照大黎和約,近期便是西境藩屬國上繳朝貢的日子,不知為何,西燎竟擅自将他們宮中年方十六的王女奇麗送來和親,還帶了蓋有王印的和親文書。”
姬盈眯一下眼:“當真是和親?”
她雖不了解西境一戰中具體情形,但一向對大黎與西燎、鮮羅兩國在此戰中的慘烈對抗有所耳聞。據說大黎軍隊此行代價慘重,直到今日,大黎在這場戰争中的死傷數量都未統計清楚,相關戰報都處于絕密狀态。
西燎、鮮羅在這場戰事中同樣死傷不知凡己,雙方都為戰事付出了巨大代價。
如此強壓,西燎竟然願意額外再送王女和親?
“是,”姬煊在馬上點頭,眼中郁色成團,“父皇聽此,亦是憂慮重重。他已經下旨召你我回宮,避免節外生枝。”
姬盈輕輕應一聲,須臾又道:“父皇是否屬意留下王女?”
姬煊淺笑一聲:“怎麼可能。”
提及此事,姬煊眼中憂郁才淡卻幾分,顯得胸有成竹。
“父皇早已宣布不開後宮,哪會為了一名不速之客破例,”他輕笑着道,語調十分肯定,“父皇母後何等如膠如漆,盈盈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說是什麼西燎王女,便是九天玄女,也進不了我大黎的耀宸宮。”
姬盈被逗笑:“皇兄胡說什麼。”
“難道不是?”姬煊微微側過頭,半捂着嘴,一副見不得人的傳秘模樣,“我聽坊間議論,百姓都說咱們大黎宗室代代出情種,雖皇家枝葉不盛,但出了不少民間樂道的愛情故事……”
“盈盈你不知道,父皇母後的故事,已經在話本子中寫得如何驚天地、泣鬼神!”
姬盈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假作虛心地道:“我沒聽過,原來竟還有這樣的話本,多謝皇兄告知。”
她拄了臉,偏頭望向姬煊,别有用意地問道:“皇兄方才說,大黎宗室代代出情種?”
姬煊笑了,随口一應:“是啊,百姓都這麼說。”
“可盈盈你還小,等你大了,我再帶話本子給你。”姬煊望着前方道。
姬盈故意拉長聲音,眼珠滑溜地轉一圈:“那——皇兄鐘情于誰呀?”
姬煊一瞬啞巴。
“皇妹精明着呢,皇兄休要蒙混過關,”姬盈目不轉睛地盯着姬煊臉色,眼見他耳根越來越紅,調笑着道,“說,是不是齊家的小姐?”
姬煊咬了下唇,側頭望過來:“别瞎說。”
“我可沒瞎說,”姬盈聳了鼻子,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你整日跑出宮去,不就是去見了齊小姐?皇兄,想瞞你妹妹可沒那麼容易。”
姬煊尴尬咳嗽兩下,低頭小聲:“别說出去。”
姬盈偷笑,故意反抗道:“我要告訴父皇母後。”
“哎,告訴什麼告訴,于人家姑娘清譽有損,”姬煊有些慌亂地說着,擡手敲敲姬盈車廂的木闆,“盈盈,皇兄警告你,不許說。”
“或者,你之前管我要的那把弓,”姬煊停頓一下,明顯狠下心道,“我之後就拿給你。”
姬盈無聲地樂癫,清清嗓子道:“那皇妹就恭敬不如從命。”
姬煊無奈地搖搖頭,突然也笑起來。
宮門近在眼前,兩人紛紛下馬下車。
留駐正門的羽林衛一見兩名貴人,立即俯身下跪道:“恭迎太子殿下、永盛公主。”
姬煊從羽林衛手中接過事件簡綱,迅速翻閱。
姬盈踮着腳湊上前看,聽一旁的羽林衛接續說道:“西燎王女、使者一行已進入宮中,陛下緊急召集百官,如今百官皆已趕往明極殿,陛下也在路上。”
“太子殿下,永盛公主,”羽林衛牽來臨時馬車,神情肅然地向二人道,“陛下口谕,望兩位殿下從速前往。”
姬氏兄妹兩個相望一眼,同步回答:“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