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書!盈盈,你看得完嗎……”
杜苑懷中抱着大摞書卷,整個上身都遮在書卷後,身體搖搖晃晃,視線都被書山擋住。
他腳下摩挲着挪步,困難地保持着上身平衡,書山還是極不穩當地晃動着,似乎随時都能倒塌。
姬盈抱着書,向後瞧他一眼:“阿苑,我來拿吧。”
同樣抱着書卷的宮人莞爾一笑,也朝杜苑走去:“杜公子,奴婢來拿。”
杜苑朝側邊探頭,見姬盈懷中小山一樣疊起的書卷,連忙要緊牙關,抱着懷裡的書小幅度搖頭道:“不不不,我要拿!我可以。”
“哎!”杜苑叫一聲。
杜苑剛才一晃頭,頂上的書冊果然掉在地面,宮人趕忙去撿。
杜苑大叫道:“放回來放回來!”
宮人忍俊不禁:“這幾本就由奴婢來拿吧。”
杜苑臉憋得泛紅,更加堅決地道:“不要,放回來!”
宮人妥協地将撿起的書卷放回杜苑懷裡的書山頂上,體貼地說一聲:“杜小公子何時手累了,随時告知奴婢。”
杜苑下意識地點一下頭,又否定地搖搖頭道:“不用。”
開玩笑,姬盈懷裡抱着的比他還多,要是自己就此放棄,把這些書給了别人拿,還怎麼讓盈盈看得起他!
杜苑手都酸了,還是堅持地抱緊書卷,抱着抱着,氣喘籲籲。
前方姬盈越走越快,背影透出輕松欣悅。
杜苑艱難跟在後面,心裡泛起酸泡泡。
盈盈一個姑娘,怎麼比自己還有力氣!除了加緊補功課外,唉,還得加強鍛煉才行。
杜苑臉都擋在書卷後,垂頭喪氣的臉色也隐在後面,沒叫姬盈發覺。
宮人望着杜小公子好懂的表情,禁不住笑彎眼。
幾人走出百米,總算到了回宮的馬車上。
安置好書卷,杜苑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唇舌打架地向姬盈道:“盈盈,你……你先回宮吧,我今天就、就先不去了。”
胳膊已經酸得不知天南地北,他恐怕連鳳栖宮的秋千都推不動,還是不去丢人了。
姬盈點點頭,朝杜苑彎彎嘴唇:“謝謝阿苑,下次見。”
杜苑沒力氣地揮揮手:“下次見。”
兩人分别踏上馬車。
姬盈坐在車中,靜靜地朝窗外望。
陽光豔麗,樹影淺淡,春風微暖。
無事發生的又一日,平凡得如同骨碌碌前行的車輪,沉穩安然,按部就班。
姬盈輕輕打個哈欠,揩掉眼角滲出的眼淚。
馬車行進一刻,宮門近在眼前,來往的宮人侍衛變多起來。一眼望去,宮人成隊穿戴齊整,腰間統一系着通行腰牌,正似等待什麼;侍衛更是個個紅纓銀甲,顯然是一群特别征調的羽林衛。
姬盈掀着簾子,眼中再次升起疑惑。
她輕聲道一句:“怎麼今日這麼多人……”
按理,今日并非特殊節日,又非例行采買之日,不知為何宮門前竟聚集起衆多宮人侍衛。
她想起自己在朱雀大街上的所見——她和杜苑從杜府出來時,一路朱雀大街的人也格外多。
宮人俯身道:“奴婢去查問一番,請殿下稍待。”
姬盈遲疑片刻,猶豫着點點頭。
宮人剛要動身下車,一名侍衛恰從遠處騎馬奔來。
馬蹄聲密,侍衛在宮門前緊急停馬,駿馬發出一聲朝天嘶鳴。
馬背上,侍衛驟然一聲大吼:“西燎王女車駕已過耀宸宮正門,你等繼續遵守命令,留駐東門守衛!”
“是!”羽林衛發出震天一聲。
姬盈眨一下眼。
王女車駕?
西燎?
宮人因被侍衛一驚,下車的動作停在半路,這時才反應過來,歉然向姬盈回報道:“殿下,奴婢這就下去。”
姬盈沉吟一下,道:“不必了。”
她望向車廂内堆積成山的書卷,向宮人道:“這些書叫人送回宮内,我們往正門去。”
馬車隻在東宮門停留片刻,又悄悄地向耀宸宮正門行去。
經過朱雀大街的路上,百姓人群顯然比初始更為密集,議論不絕于耳。
姬盈這才聽清事情緣由。
“嘿!你們都看清了沒有?剛才最前面那輛車上坐着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那位西燎王女?”
“錯不了,絕對是西燎王女!你沒聽見那女人說的話嗎?‘奴來自西燎,為西燎王女,懇請諸位行個方便’……之類的。”
“王女的大黎話說得真不錯!”
“西燎此番誠意十足,不僅送了足額朝貢,西燎王還把自己的漂亮女兒也送了來,看來大黎與西燎多年的戰事,終于徹底平息了!”
“可惜沒能看清王女美貌……”
“過幾日或許還有鮮羅王女入京,屆時還能再湊一次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