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

他嘀咕一聲開始落淚，嘴裡喃喃自低語：“要是我的照兒當年沒死，他就和你一樣大了……”

看着他老淚縱橫的樣子，我有些難受，拉着他到一個特别狹小的地方說話，晚上不睡覺被獄警發現了要懲罰，我們隻能找他們不太能看見的地方。

我手搭在他的背上順，深吸一口氣問他：”照兒是你的孩子嗎？”

他不哭了，聲音仍舊很輕，他告訴我他有個孩子叫照兒，照兒是個可憐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母親了。

他的妻子也就是照兒的母親看不上0300的家境，留下孩子毅然決然離開，照兒成了個從小沒娘的孩子。

上學的時候老是被人欺負。

“是我沒用，賺不到什麼錢，自己都吃不飽，照兒身體小小的，營養嚴重跟不上同齡的孩子，他總是被人欺負，我去攆過幾次那群孩子，可總有我不在的時候，照兒總是被欺負的遍體鱗傷。”

“照兒十四歲生日那年，他仰頭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眼巴巴的叫我爸爸，他告訴我想要吃蛋糕，其他孩子生日都有蛋糕，我笑着一口答應了他。那天我力氣格外大，原本一天最多隻能運一百五十袋水泥的我，那天搬運了兩百五十袋，比平時整整多了一百袋。”

“結完錢我幾乎是跑着去香噴噴的蛋糕店買了一個特别漂亮的蛋糕，是照兒特别喜歡的藍色，我做了菜，等照兒放學。”

“可直到深夜，一直不見照兒回來，我到外面找他，從家到學校，從學校到家來來回回走了三遍。”

“照兒平時很乖，放學後不會亂跑，我吓瘋了，扯着嗓子喊照兒，可再也沒有應答聲。”

“後來找到的隻有河邊照兒的屍體……”

0300吸了一下鼻子，用力仰頭看，他眼眶裡滿是淚水，在黑夜裡亮瑩瑩的，我也很傷心，垂着頭不說話。

黑暗裡，他吸了好久的鼻子繼續講。

“照兒是被人活活折磨死的，他細細的手腕腳腕上都是青紫色的勒痕，腦袋上被人用石頭砸出的包還沒消腫，瘦弱的身體上都是青紫色的淤青，他脖子上的掐痕最醒目……”

“這是他最緻命的傷疤……”

“你說，他們對一個小孩子的惡意怎麼能這麼大呢？我的照兒，我乖乖的小照兒就這麼沒了……他還這麼小，我還沒聽夠他叫我爸爸，怎麼就沒了？蛋糕還沒吃，生日還沒過，怎麼就沒了……”

他再一次止不住眼淚，仰頭不讓淚水低落，但最後淚水攢滿，順着他臉頰滑落。

我去拉他的手問他：“報警了嗎？”

“報了，警察看那些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便沒有追究責任，隻拘留了三天……”

“可你說我哪裡忍心……你說我怎麼忍心啊……我提着刀找他們算賬，我沒想殺人，我隻是想求一個公道，一個公平，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法，但一個家長二話不說沖了出來揍我，我被壓在地上挨了打，被他們弄斷了幾根肋骨，我沒忍住提刀殺了那個家長……”

“我沒想他死掉的，我就是想給我的照兒一個公道，我不出手，我不幫我的照兒報仇就沒有人給我的照兒報仇了……”

“坐了這麼幾年牢，很快我也要去陪我的照兒了……”

我聽的很難受很難受，揩過眼角劃下的淚水去抱男人佝偻消瘦的脊背。

他矮小消瘦的身軀在我臂中顫抖了好久，突然張嘴問我：

“你說，人生的底色是痛苦嗎？”

“活在世上我沒有一天是開心的，我總覺得我上輩子一定犯了什麼錯，這輩子老天才會這麼懲罰我，讓我一天好日子都沒有。”

我手搭在他背上，一下一下順着，安慰這個喪失孩子的父親，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回答他，因為現在我活的并不開心。

想了良久才開口湊在他耳邊安慰性開口說着：

“不是的，人生的底色不是痛苦，人生本來就是苦樂摻雜的，隻不過有的人苦多樂少，有的人苦少樂多，人生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但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解脫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