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可以慢慢接受你。”

——

“如果你真的在為我着想，那就不要打擾我的生活，我不需要憑空出現的哥哥把我認領走，去一個陌生的家，我不是流浪貓狗，我是人。”

“我有我自己的決定。”

他離開了，比起走更像是落荒而逃，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沒拿。

我緩緩坐下來，看見桌面上他遺落的幾滴淚水，覺得可笑，更覺得這個世界可笑。

穿上外套到小天台上抽煙，後背死死抵着堅硬的牆面，指間夾着根煙猛吸幾口，好久沒抽了，煙氣進入肺部有些嗆人。天上稀稀拉拉幾隻鳥往南邊飛着過冬，一陣涼風吹來，口鼻間傳來絲絲痛意。

以前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想要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早一點找到我？為什麼要讓我受那麼多委屈？

我仰頭看天，等待從上方飛來的大雁變模糊。

飛鳥身影模糊不清了，眼淚也落下來了。

一整天，我跟丢了魂魄那般，下班回家時小吳也剛好買了菜，我們在樓下電梯口碰面。

我彎腰接過他攥在手心裡的塑料袋，看他被勒紅出印子的掌心問他疼不疼。

“一點都不疼，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他靜悄悄牽起垂在我身側的手掌，倚靠在我身側。

“以後我們一起買菜好了，你一個人太累了。”

“一點都不累，剛好下班順路，你給我買了車，也方便，天天都能買到新鮮的菜給你做飯，你吃的健康我就很放心了。”

“嗯。”我淡然一笑，可能是我笑的不好看，細心的小吳發現了異常，他把聲音盡量放低。

“今天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嗎？我嗅到你身上的煙草味了哦，你可以跟我講講，說出來會好很多。”

“叮咚～”

電梯門打開了，我擡腳下電梯拿鑰匙開門，小吳很聽話跟在我身後不說話了，進屋他也沒多問，抱着我的腰踮腳親親我的額頭要去做飯。

我在廚房給他打下手，小吳繞開話題給我講他今天發生的趣事，比如他在醫院後院偷偷一直在喂養的流浪貓生了小貓咪。

有三隻，顔色都不一樣。

他歡呼雀躍地問我要不要領養一隻。

“可以啊，不過我們都比較忙，隻有晚上和周末有時間，沒有人逗它玩，小貓放在家裡可能會無聊，我覺得還是在醫院的後院搭個小房子比較好，它們在一起可能會比來我們家快樂。”

“哇，小佟，你想的真周到哈哈，你真細心，我都沒有想到。”

他總是很喜歡誇我，無論是我說的話還是我做的事，大的誇小的也誇，我打拳打得好他誇我，修車修的好他誇我，就比如現在，他誇我擇的菜很幹淨，擦的竈台也幹淨。

他嘴裡說着好喜歡好喜歡我。

我做的什麼都是好的。

在飯桌上吃着飯，他告訴我等到周末一定要帶我去看那幾隻小貓，三個顔色都不一樣，都特别可愛。

我說好。

吃過飯，我去洗碗整理廚房，小吳洗澡并且給我放洗澡水，我洗完他讓我坐着給我吹頭發，抱着我一起睡覺。

我們用的沐浴露一樣，玫瑰花味道的，很香，我總是覺得很熟悉，這是一種孤獨的味道，想念的味道，甚至帶有發洩意味的味道。

我不知道這些感覺從何而來。

抱着小吳纖細的腰肢，嗅着他的發頂，決定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想良久，不知道怎麼開口，張嘴又閉嘴，一切藏在欲言又止之間。

突然小吳仰頭，他的唇自然而然印在我的唇上，毛絨絨的腦袋蹭得我脖子有些癢。

蜻蜓點水一吻後，他從床上翻身面對着我，伸着手臂環住我的腰身，兩顆眼睛在黑暗裡亮晶晶的。

“你想說什麼？我都聽着。”

“傾訴也好，發洩也好。”

“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解決你的煩惱。”

他很擅長循循善誘，我抱着他盡力平靜的告訴他。

“我找到我的家人了。”

“我跟你說過，跟着梁文濤到E城打黑拳前的記憶我都沒有了，也就是十八歲前的記憶。我一直以為十八歲之前我也是在偏遠小縣城地下拳場打雜的一名小蝼蟻，沒有親人。但全然不是，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的家人都以為我已經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