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贅？”崔氏以為是媒人沒問清楚，她家人口不多，怎能叫二郎去入贅呢。

隻好打消了與這柳氏結親的念頭。

媒人大概也是疏忽了，第二日忙來賠了個不是。另提了一戶鐘姓人家的女兒。

“這家的女兒生得也不醜，家裡也不差。年紀嘛是大了些，可她先前是等她那未婚夫回來這才拖大了……”

崔氏問她，“那怎麼沒成？”

媒人大腿一拍，“嗨，那也是個沒良心的！在外頭另讨了一個……”

崔氏可憐那鐘家小娘子，道：“也怪可憐的。”

“可不是麼，還好那男的回來的路上落水淹死了，不然小娘子可就受罪了……”

“咦，淹死了？還沒退親的時候？”崔氏略吃了一驚，那便是個望門寡了。

雖徐二也沒資格嫌棄别個，但他偏就嫌棄了。

媒人又被叫到了徐家，崔氏不好意思的說，自家小叔子嫌棄那鐘小娘子是個望門寡，晦氣。

媒人這回心裡有些惱，但沒說出來。“那……再找找？隻是你家二郎非要尋個知書達禮的，這卻不好找呢……”

崔氏隻好又從袖子裡摸出隻紅封給媒人，“有勞了您了……”

媒人收下後說：“那我便多留留心吧。”

還真就叫她尋到一個。

是城南某家賣醋的店主的女兒，模樣平平，家境亦是平平，家中兄弟四五個，湊不齊嫁妝這才遲遲未嫁。

崔氏見她年紀雖大，但畢竟是個沒嫁過的，又聽說那家女兒是個識文斷字的，這回小叔子總挑不出什麼毛病了。

徐二确實挑不出什麼毛病來，隻是他這人扭捏，嫌那賣醋的家的女兒生得不俊，沒什麼嫁妝。

但這回卻由不得徐二嫌棄，那頭便先嫌棄起了他。

那家女兒說，這人這麼老了，又有三個孩子，一過去就給人當後娘，她不幹！

媒人也為難，“我也勸了幾回，你猜怎麼着，那家小娘子脾氣大着呢，朝我丢了幾隻醋壇子……唉，我的衣裳都叫她給潑壞了，難怪她嫁不出去呢！”

崔氏本來還想去勸的，聽到媒人這麼一說，也隻好作罷。

這事還沒給徐二曉得，不然也不曉得會生出什麼變故。

“不過，還是得叫你家二郎改改吧，又要識文斷字，又要生得俊，還得……唉，他自個兒也不是什麼少年郎了，都三個孩子的爹了。得務實些，别整日想那些不着邊際的事兒……”

媒人這話說得直白，但崔氏怎好去勸小叔子呢，她不願做這個惡人，想等他自己碰了壁就好了。

便求媒人再上心些，務必尋個合适的人出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徐二的婚事都沒有着落，崔氏幾乎要不抱什麼指望了，心想要怎麼開口提過繼的事兒呢。

二郎不娶妻，怎麼好過繼冬哥。他隻怕是不肯的，除非讨了新媳婦，生了幾個新孩子才肯舍得呢。

但合适的人家不是那麼好尋的，直到徐春榮幾雙襪子都縫好了，開始學着繡花了，媒人也沒能再找到合适的人家。

徐春榮這日正在屋子裡做針線呢，幾個手指頭都紮出了洞，也繡不好那半朵梅花，心中氣餒正要丢了帕子不管，卻聽到樓下有人在笑。

她從樓上往下瞧，卻是個熟人。

“咦，明月？他怎麼來了。”徐春榮趕緊下樓去看，果然是他。

明月正在堂屋裡陪着老太太和崔氏她們說話逗樂。也不曉得他說了什麼，把屋子裡幾個人都哄得極開心的。

她過去後，挨着珠娘坐了下來。用胳膊肘戳了下珠娘，問她：“明月怎麼來的？沒人趕他出去？”

珠娘小聲說：“我也不曉得，反正他就這麼進來了。把祖母哄得可開心呢，待會兒叫他也教教我，不然祖母一見着我就總是嫌這嫌那兒的。”

那邊老太太被明月哄得高興，便答應他等十五的時候一定叫人去他們觀裡添些燈油。

崔氏也喜歡他生得好相貌，愛聽他說話。也不管丈夫厭惡道士和尚之類的了。

笑了一會兒，老太太乏了開始打瞌睡，就回去自己屋裡歇下了。

她年紀大了，總是很容易就累了。醒着的時候不如睡着的時候多。

大夫說她是上了年紀的緣故。

老爺子見了，也是叫她多休息。

然後崔氏喜歡聽他說話，見他額頭生了汗，還拿蜜餞給他吃，并叫他常來玩兒。

待他要走前，徐春榮終于逮住機會跑去和他說話。

“你叫我得空去清風觀，可我總不得空……”

明月說：“我曉得，所以我就隻好自己來找你啦！”

“我都不曉得你來了。真奇怪，我看祖母和大伯母她們都挺喜歡你的。”

明月眨眨眼說：“我生得好，她們哪有不喜歡的。”

徐春榮道：“我可不信，你莫是撒了慌騙進來的？”

“呸呸呸，你當我是孫騙子呢。自然是你家請我進來的？”明月說，他這幾日總看到徐常他們欺負一個男孩兒，今兒才曉得那是徐春榮的弟弟冬哥。

“我想了個法子把他們吓跑了，把你弟弟送了回來，所以你家謝我呢。”明月有些得意，“那幾個空有一身力氣卻不長腦子。”

話到了徐春榮耳朵裡，聽到的卻不是這個。

“什麼，冬哥老被人欺負，這個慫包，回來一次也沒提到過！隻會窩裡橫的東西，看我等會兒不收拾他！”徐春榮也氣回春堂那邊的欺負人，想着總要給他們些顔色瞧瞧。

明月攔住她，說：“先别管這個。我有事求你忙呢。”

徐春榮遲疑道：“行，你說……”

費這麼大勁也要找到自己來幫忙，可見這事他自己是不容易辦得成的。

要實在辦不成的話，自己就隻有告訴爹，把明月趕走了。

明月自然能看出她的遲疑，道：“這事不麻煩，隻是我是個男的，這事不大好去辦，想來想去隻好麻煩你了。”

徐春榮說：“還有你不敢去的地兒？”

明月說：“唉，尋常地方還好說，我悄悄翻進去也使得。偏是這家，别說進去了，連個下人出來也是嘴嚴得跟什麼一樣，怕不都是啞巴。”

徐春榮左右看了看後，問：“說吧，要我做些什麼。要是偷東西的話我可不答應。”

在她看來，要去個明月進不去的地方，可不就是偷麼。

明月說：“你想哪裡去了。是我有一個債主，欠了許多東西不得還。我想找卻找不見人，她待的地方，我想進卻進不去。就隻好托你去了。”

徐春榮問他是個什麼地方。

“就是錦織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