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過雲翳，将一旁池塘中落座的太湖石上的薄薄霜痕映出碎銀一般的閃光。

“今日天氣好，九公主若是得了閑，可以去外邊的市集逛一逛。”沈時雨開口時，枯枝上積雪落入湖中，“咕咚”聲中驚起一圈潋滟水花，“公主久居深宮，少見上京城的市集景色。”

……

其實也不是如此。

沈時雨大概不知曉，李止桑時常偷偷溜出宮，有時是去茶樓聽一聽小曲兒，有時聽的是說書。

李止桑并不喜歡吵鬧的市集，也不喜歡茶樓中的說書人有時說起自己，帶上的并不是什麼很好的詞。

她不太在意那些評價，可若是真的被她當面聽見，怎麼也是有些不開心的。

可宮中太無趣了。

她看膩了那些紅牆綠瓦，也不喜歡那個沒有什麼新奇玩意的禦花園了。

李止桑捏着山茶花莖的指尖泛起淡粉，沾在山茶花瓣上的晨露順着她的指尖滑落，落在她繡了并蒂蓮紋的袖口，洇出一點濕痕。

她不知曉怎麼應答，便隻是點了點頭。

“明日我會在院中等着九公主。”沈時雨往後退了一步，踩斷了碎石子路上的一節枯枝。

李止桑又點點頭。

沈時雨被她發間金钗折射的光迷了眼睛，卻也不惱，反而輕輕勾了勾唇角，溫聲道：“公主殿下還是簪這支簪子好看。”

李止桑不滿：“我生的便好看，昨日那素銀簪子自然也是好看，怎麼會隻有繁複華麗的首飾才顯得人好看？”

……

九公主确實不是一個謙虛的人。

說到這兒，李止桑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般輕輕“啊”了一聲，繼而問道：“那老嬷嬷與我是你們沈府最是不喜鋪張，那怎麼你們沈府的姨娘倒是穿金戴銀的。”

“看着可比主母還要養尊處優幾分。”

沈時雨言簡意赅：“宋姨娘是祖母家中外戚。”

噢。

有沈老太太給這小姨娘撐腰。

難怪這般膽大妄為。

瞧着李止桑蹙眉不言的模樣，沈時雨隻當是她還在為宋姨娘沖撞的事兒煩心，便安慰道：“這宋姨娘被祖母縱容久了，我母親不與她計較，她便越來越不知規矩。”

“若是日後再沖撞九公主，九公主盡管罰她便是。”

“也不用想着看沈老太太的面子。”

就算沈時雨不說，李止桑也是這般打算的，這可不許有世上能壓她一頭的人出現。

可李止桑卻并不是在想這個。

她炸了眨眼睛：“我明日去宮中挑一副頂頂名貴的頭面來，你幫我送給沈夫人。”

“定是比那宋姨娘的所有頭面加起來還要好看。”

可不能被這個讨人厭的宋姨娘給比了下去。

沈時雨怔了怔，随即竟又露出一個笑意來。

今日果然是笑的有點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