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冬之後，上京城便很少有像今日這般好天氣的時候了。

李止桑回院子要穿過沈家的花園，她入了沈府兩日，這還是她第一次仔仔細細地在這個花園裡瞧上兩眼。

花園裡落了不少假山奇石，外邊用一圈山茶花圍着。想來大約是因為山茶是少數幾個能在冬日裡還盛開的花朵罷，宮中也是這般，到了春夏時節又會連根拔了，栽上别的更加鮮豔的花兒。

但李止桑卻喜歡山茶。

平淡的、沒有什麼好聞氣味的普通山茶，可她自個仔細想一想，卻也想不出來為何喜歡。

隻是時常瞧見便覺得欣喜。

沈時雨追上李止桑時，便瞧見了她俯下身去，從低矮的山茶從中摘下了一枝白山茶來，她的面上露出的點點笑意被這一枝白山茶襯出幾分溫和來。

“公主殿下可是喜歡山茶。”沈時雨明明是在說山茶，可他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李止桑帶着笑意的眼睛上。

李止桑有些疑惑沈時雨為何會出現在這兒，她眨眨眼，回應道：“喜歡是喜歡，可山茶不是白花便是紅花。”她有些可惜地瞧了幾眼手中山茶花，“白花簪發顯得不吉利，紅花又太過豔麗了一些。”

沈時雨瞧着李止桑這個模樣便知，她并沒有多麼生氣，隻是看不慣宋姨娘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畢竟她自幼在宮中金枝玉葉地嬌養着，連當今的聖上與皇後娘娘在李止桑面前都是一副溫和的模樣，太子殿下更是有幾分低李止桑一頭的意思。

一個小小的姨娘做出這般姿态，九公主自然是看不慣。

沈時雨難得笑了笑，他的視線落在那枝山茶上，莫名其妙地将九公主喜歡山茶花這事兒記在心裡。

“明日便是公主殿下回門的時候了。”

李止桑瞧了一眼沈時雨，撇了撇嘴：“沈大人這是害怕我在阿爹面前說宋姨娘的不好，還是說你的不好？”

“臣沒有照顧好公主殿下，自然不好。”

今日難得有了日光，沈時雨瞧着李止桑的累絲鳳钗在日光下閃着熠熠的光，金鳳冠羽上那顆海藍寶更是折射出奇異的光芒，可好似都比不上她琥珀眸裡的星芒。

李止桑察覺到沈時雨的視線，臉上莫名有些發燙，連忙垂下頭去看自己露出來的那一點繡花鞋尖，嘴上卻還是不饒人：“沈大人自然做得不好，明日我便在阿爹面前參你一本。”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要讓阿爹狠狠罰你才是。”

大約是今日出了太陽，氣候暖了一些，李止桑沒有再穿那個狐裘圍脖了，于是随着小公主垂頭動作露出來的便是一點點脖頸上的肌膚。

那一點肌膚在日光下白得有些刺眼。

沈時雨忽然又憶起了昨夜。

他的掌心似乎還殘存着從李止桑肌膚上傳過來的溫度。

沈時雨斂在袖袍裡的手不自覺摩挲了兩下。

沈時雨看着李止桑，呼吸也亂了幾分。

沉默半晌，沈時雨才道：“九公主來了沈府兩日，便不開心了兩日，聖上要罰我也是應當的。”

李止桑有些莫名：“我可沒有說我不開心了兩日。”

沈時雨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說道：“日後若是九公主還要去請祖母的的安，可前一日叫人告訴我。”

“我會與九公主一同前往。”

李止桑又是莫名。

霎那間，她又明白了沈時雨為何會說這句話，想來是沈妹妹将方才發生的事兒告訴他了。

李止桑倒是不在乎這些，隻是仔細地提醒：“那你可要與你妹妹好好說一說，我是如何艱難才在禦前為沈大人求得這一份恩典來。”

最好是如阿昭說的那般似的，添油加醋地說一說。

“自然。”沈時雨又露出一個笑意。

今日沈時雨笑的好像有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