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膝下有五子十女，太子李少岐行第三。

李止桑後邊還有個比她小了一歲的妹妹，皇子那兒有個小了兩歲的弟弟，餘下的便都排在了她前頭。

在衆多皇子公主中，李止桑與大多數的兄弟姐妹算不上有多麼熟稔，畢竟她幼時呆在宮中的那些事兒在他們那裡并不是秘密，現如今又這般受寵，不免有人将她李止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太子與她一同在皇後娘娘的宮中長大，自然是寵愛她。

除開太子外，與李止桑還能說上兩句話的便是六公主與十公主了。大抵也是因為歲數相近，兩位公主的母妃也是不愛争寵的性子，并未将李止桑視作勁敵。

九曲回廊的梁下懸着鎏金鳥籠，裡頭綠鹦鹉的翠綠羽毛映着積雪的光暈，時不時從籠中溢出幾聲輕啼，流轉着沒入冬日的園林中，傳來幾聲更細的回音。

太湖石壘成一座座奇異的假山，盛着上京城整個冬日的雪。

霜雪覆着琉璃檐角，午後日光在花園小徑上投下斑駁碎金。

“眇眇，怎麼最後竟是你先出嫁了。”六公主指尖繞着腰間雙魚禁步的流蘇打圈兒，她忽地貼近李止桑耳畔，輕聲道，“我還以為我會先像那話本子裡一般，公主碰上窮書生，被父皇阻攔，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裡私奔……”

六公主李柔嘉隻比李止桑大了兩歲，平日裡得了閑便喜歡看一看話本子。

……

李止桑看了兩眼，勸道：“阿姐，少看兩本罷。”

十公主李書嘉也跟着點了點頭：“我平日裡也這樣與六姐姐說，但她都不聽我的。”

三人沿着小徑一路走着到了湖邊。

寒冬臘月的時節，湖面上早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寒鴉立在湖邊枯樹枝丫上發出幾聲怪叫，遠遠地瞧見有人來，又撲簌簌扇着翅膀飛遠了。

李柔嘉塗了蔻丹的手指了指湖面：“我記着幼時小九在這湖裡摸魚落了水，父皇又氣又急，差點兒就要命人把這湖給填了。”

那時李書嘉年紀也小，吓得在岸邊扯着嗓子哭嚎。

李止桑順着李柔嘉手指的方向去看，在霧蒙蒙的冰面上似乎看到了幼時落水的自己。

她還記着被水淹沒的窒息痛苦，也記得在水中無論如何撲騰也抓不住東西的虛無感，耳邊淹進來一陣又一陣的水流聲，就連傳過來的十妹妹的哭聲也變得遙遠了。

自那次落水後，李止桑便變得有些畏水。

李柔嘉又說：“還好是沒填，這麼大的湖，冬日裡凍起來了，還能在冰面上玩兒冰嬉呢。”

姐妹三人正湖邊說着話呢，另一條小路上施施然地走來了另外幾位公主，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三公主向來與李止桑不對付。

——在李止桑出冷宮前，她是承德帝最疼愛的公主。

直到李止桑的出現，她才發現，原來那些也算不上是“寵愛”二字。

三公主李婉嘉在幾尺外停下腳步。

她比李止桑年長，自出嫁後其實與這個九妹妹見的便少了，可今日這回門宴，又讓她心裡拈起酸來了。

當年她回門時，可沒有這般大的排場。

李止桑對她這幾個哥哥姐姐都算不上讨厭，隻是她十分清楚哪些人在瞧着她時便帶了惡意，自然也不會去與她們親近。

李止桑清楚，就算她什麼也不做，她們依舊是讨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