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止桑自然是敢。
這上京城裡哪裡有什麼李止桑不敢做的事兒。
三公主的母妃是太後的外戚,她的母族顯赫,百年來戰功赫赫,她的母妃又位列貴妃,有這樣的背景,饒是承德帝寵着李止桑,也不會對三公主過多苛責。
她又怎麼會甘心屈居于李止桑之下?
可偏偏是李止桑。
承德帝真真是将李止桑放在心尖尖上寵着,一點兒委屈也不會讓這個九公主受。
連她的名諱都要與旁人不同!
她的驸馬現如今也不過是個平平的教書先生。
可李止桑呢……
首輔依舊是首輔,竟是寵愛到無視了祖上舊訓。
李止桑不過是寄養在皇後娘娘膝下,她沒有母族倚仗,偏又是這般張揚跋扈的性子,處處壓了三公主一頭。
三公主幾乎将她視作洪水猛獸。
可……
可她明白,李止桑當真有讓自己家驸馬去護城河邊當守衛的本事。
三公主臉色變了又變,終究也不過是不服氣地冷哼了一聲,領着身旁幾個公主繞過李止桑,往小路的另一側走去。
六公主緩步走到李止桑身邊,一時間竟有些擔憂起自己這個妹妹來:“眇眇,你也不好與她将關系鬧得這麼僵。她母妃畢竟……”
畢竟是太後的人。
李止桑眨眨眼:“今日本就是她先招惹我。”
十公主還是有些後怕,還好她這三姐姐已經出嫁,若還留在宮中,指不定日後要怎麼折騰自己了。
想到這兒,她又朝李止桑投去羨慕的眼神——
若是自己能像九姐姐這般就好了,以後宮中便不會有人敢欺負自己和阿娘了。
六公主小心翼翼地從袖口掏出一本話本子來,左看看右看看,瞧着四周都無人,才偷偷地将那話本子遞給了李止桑。
她臉上帶着鄭重:“眇眇,這個話本子你一定需要。”
李止桑還未反應過來,那小小的話本子就已經被塞到自己掌心來了。
她正欲詢問,就聽見後邊傳來了沈時雨的聲音。
他喊她:“眇眇。”
眇眇是李止桑的乳名,沈時雨幾乎瞧着她長大,自然早早地便知曉了,可這麼多年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念出這兩個字。
李止桑心跳漏了一拍。
再接着,便聽到自己心跳如擊鼓雷鳴。
手中話本子被她順勢收進了袖口。
她回過頭去,沈時雨正站在小徑的另一邊,平日裡不近人情的臉在此刻恍惚有些柔和。小徑兩側是開得正盛的白山茶,他穿一身玄色立于山茶間,十分紮眼。
有許多人喊過李止桑的乳名。
她阿爹喊過,阿娘喊過,兄長也喊過。
連六公主也喊過。
可沒有哪一句“眇眇”如今日這般讓她恍惚出神。
是不是方才果酒的酒勁未散?李止桑竟忽然覺着腦袋暈暈沉沉,面上也止不住地發燙。
見李止桑不回話,沈時雨便往前走了幾步。
“你……”李止桑眨眨眼睛,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應當與我阿兄一起亭上閑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