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止桑也時常覺着自己性子并不是十分好。

她不似那些世家貴女那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不如她們性子溫婉娴和，她向來恣意自在，想做的事兒就做，不想做的事兒便不做了。

她這般的性子，自然不似沈時雨能忍一日兩日的，還呆呆地在院子裡等着自己。

早些時候她差張如昭去問了問，午時的日頭爬上了窗棂，才得知沈時雨下了朝也并未回府，便又叫她去打聽打聽宮裡的消息。

李止桑倒是要看看，沈時雨能往哪兒躲。

直到用了午膳，宮裡的消息才傳出來，說是沈大人被太子殿下留在東宮了，這才沒有及時回府。

李止桑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中四棱竹箸，拿起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指尖，再擡眸時眼底有泠泠的光閃過，她輕聲叫來了張如昭，吩咐道：“擺駕，入宮。”

張如昭垂首應了一聲是。

今日她們走的還是東側門，李止桑也覺着自己大婚後還回宮的次數有些太多了，她自己倒不甚在意那些坊間的流言，可她卻不想那些流言中出現沈時雨的名字。

他是光風霁月、萬民愛戴的首輔大人，李止桑可不想他娶了自己便染上那些流言蜚語。

沿着遊廊過時，卻瞧見了沈素筠。

李止桑與沈素筠算不上熟識，便也隻是打算沒瞧見一般從沈素筠面前路過，卻不曾想，沈素筠竟先開口叫了她。

“九公主。”

李止桑挑挑眉，停下了腳步，她回身睨了兩眼沈素筠，眼底結了一層寒冰，她一副并不打算開口攀談的模樣，好似隻等着沈素筠開口。

沈素筠也不介意李止桑的态度，蔥白一般的指尖絞着絲帕，隻是開口說話時帶上了幾分委屈的哽咽：“九公主可否方便替我進宮去尋阿兄，捎上幾句話？”

李止桑摸不清沈素筠的用意。

她凝神看了沈素筠好幾眼，看着這小姑娘清亮清亮的眸子，好一會兒才開口應了聲：“好。要帶什麼話？”

“九公主便說……”沈素筠思襯着，斟酌自己的用詞，“便說宋姨娘家那位侄女兒又要來了，請我阿兄快些出宮處理才好。”

宋姨娘家那位侄女兒？

李止桑蹙了蹙眉，這一個姨娘家的侄女兒又是何方神聖，竟讓沈府嫡女露出這幅表情來。

隻是眼下她也有自己的事兒要做，便也沒有多問，隻是點頭應下了，又說：“可還有别的事兒？”

沈素筠搖搖頭，眼中淚滴幾欲落下，好一副可憐見的模樣。

李止桑瞧着她這幅模樣，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偏過頭去不再看她，盯着廊外一樹枯枝，語氣生硬道：“我自會為你把這些話帶到你阿兄面前去。”

“你……”

李止桑說不出後面半句話了，沉默半晌，才道：“我先去了，你也早些回去罷。”

話罷，也不看沈素筠是什麼反應，領着張如昭便走了。

沈素筠愣愣地看着李止桑的背影，腦海間忽而想起了聖旨送來沈府的那一日，她阿兄對自己說過的那幾句話——

“九公主不是那樣的人。”

“日後九公主來了沈家，你會喜歡她的。”

她好似……

的确不是坊間流言裡那般跋扈無情的人。

—

李止桑也特意沒有從玄武門入宮，而是找了個離東宮近一些的偏門，她從前極少走這條路，現下倒是覺出了幾分新鮮來。

轎攆搖搖晃晃地走，臨近東宮時卻被侍衛攔在了半路。

那侍衛的身邊還跟了一個小宮娥。

李止桑疑惑地掀開轎簾，那侍衛擡起頭時分明是一張異域的臉，身邊的小宮女倒是有幾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