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側面剛剛擦了下地,破了點皮有血冒出。她接過紙巾,對林婋說:“謝謝!”
“你好漂亮,也很厲害!”林婋彎着眼睛對女孩笑着說道。受林大勇的影響,她從不吝啬對别人的誇獎。
但女孩并沒有因為她的贊美消除和她的距離感,“謝謝,我先走了。”
“嗯。”
女孩離開的同時林婋的手機彈出條消息,是杜雲燕發的:【你叔叔單位有事,我要去幼兒園接弟弟,你自己打個車回來。】
突然覺得眼睛有點幹,林婋摁滅屏幕,重新進車站往出租車等候區走去。
到長林巷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暮色降臨。淡粉色雲朵綴滿整個天空,如同一片絢爛的花海,林婋第一次見到這樣浪漫的晚霞。
巷子裡行人不多,行李箱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好似被放大,林婋憧憬着之後的生活但也隐隐地有些擔心。
拐角處有一直形樓梯,台階石石縫之間有小草冒出。中間的平台上站着兩個人,一高一矮,矮的那個很瘦,穿着件緊身皮衣還顯得松松垮垮,他臉上有疤,嘴裡叼着根煙。
高個子看起來有些呆,用手在鼻子前扇着,等吹散矮個子吐出的煙霧才開口問:“龍哥,咱們來這幹嘛?傅行川家就在這附近,你不怕碰到他啊?”
“老子怕他做什麼?”陳龍不屑道。
“你不是在他車上動了手腳嗎?等他回來,我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高個子沒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陳龍臉色變得難看,“你忘了上次被打得那麼慘……”
他話還沒說完,陳龍往他後腦勺來了一掌,皺着眉大聲嚷道:“不是,你哪頭的啊?”
林婋被突然的高聲吓了一跳,她往那邊看去。
大喊的人長得兇神惡煞,旁邊那個又人高馬大,剛剛他們說的話也證明他們并不是什麼好人,她更不敢上樓了。可她也不知道其他路,隻能硬着頭皮上。
林婋握緊行李箱的手柄,吃力地将箱子和包提起,沿着樓梯邊緣緩慢上台階,眼睛專注着腳下,當那兩人不存在。
通過平台的時候,她加快腳步,但陳龍還是注意到了她,吊兒郎當地朝她走過來問:“妹妹,要哥搭把手嗎?”
“不用。”林婋沒有直視他,繼續上台階。
陳龍把指尖的煙随手扔在地上,站在比她高兩階的台階上,攔着她的路,彎下腰作勢要幫她拿箱子,“别客氣,我最喜歡樂于助人了。”
林婋躲開他的伸過來的手,表情十分嫌惡,厲聲說:“别碰我。”
“我就碰。”陳龍頂了頂腮,歪嘴笑了一聲,“你能把我怎麼着?”
說着他的手又伸過來,高個子連忙過來制止他,“龍哥,你瘋了,光天化日調戲小姑娘,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你腦殘吧你!老子是□□的,不是三好市民。”
他把高個子推開,林婋想逃跑,被他發現拉住手腕往懷裡拽,林婋急中生智用力踩了他一腳。
陳龍吃痛放開了她,林婋顧不上行李,趕緊跑下樓,身後是他的罵聲,她低頭看着台階生怕踩空摔倒被他追上。
“林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擡起頭來。眼前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耳邊也沒有混混的聲音傳來,想來是逃走了,她這才松了口氣。
唐衡以前看過杜雲燕和她女兒的合照,照片上的女孩五歲,笑起來很可愛,讓人印象深刻,所以他見到林婋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怎麼了嗎?”
林婋身體素質差,沒跑幾步都會喘粗氣。她彎下腰喘氣,同時想了想,知道她的名字還在這碰上的中年男子,除了杜雲燕的現任丈夫應該也沒誰了。
直到呼吸均勻之後她才直起身開口,“沒事,唐叔叔好。”
“回家吧!”唐衡淡淡地說。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沒有客氣地問林婋累不累,車上休息了嗎,中午吃得好嗎,或者是剛剛發生了什麼之類的話。她覺得唐衡和林大勇就是兩個極端,一個木讷少言,一個風趣多舌。
林婋回頭,唐衡已經走到樓梯的平台上,他主動提起她的行李,十分輕松地爬着樓,她連忙跟上。
上了樓,林婋才見到長林巷的真實面貌,剛剛的路和房屋隻是它的冰山一角。
路上他們經過一老洋房,奶白色牆體,淺粉色瓷瓦,透亮光潔玻璃窗,還有一棵載着綠葉新芽的高大梧桐樹,比林婋在上海住的獨棟别墅還要氣派。
林婋嗅到一股清香,仔細一看才發現院子裡還有幾棵桂花樹。南安的春天暖和,桂花有意鬧春,悄悄綻開幾簇小花,卻惹得方圓幾裡内都染上它的味道。
林婋頓時安神了下來,堅定地向前走。
身後的老洋房裡傳來老人溫和的聲音,“行行回來了?”
“嗯。”
有人回應,音色似乎有些耳熟,林婋回頭,一條空巷無他人,唯有風起,桂花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