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車廂裡位置很多，但他們兩個站着，傅行川見她扶着座椅還是搖搖晃晃的，問：“怎麼不坐?”

“坐了一天了，想站會。”

還想對他投懷送抱?傅行川睨了她一眼。

林婋隻是想離他近一點，“那你怎麼不坐？”

“我也想站會。”

“哦。”

“我還以為你不記得那天了。”林婋偷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

“因為我衣服還在你那，那是限量版的，現在已經絕版買不到了。”

“啊……”林婋恍然大悟，是她自作多情了。

傅行川慢悠悠地說：“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記得？因為你哭得很慘？”

林婋回憶起那天的囧樣，臉頰染上绯色的紅暈，好在車頂部的燈壞了，昏暗中不太明顯。

“衣服……我明天帶給你。”

“行。”

似乎他們之間交流的紐帶隻有那件衣服，别無其他，林婋把目光移向窗外。

不一會到站了，林婋跟着他下車，她不奢求太多，能和他一起回家也好。

剛這樣想着，她在長林巷路口又湊巧遇見了唐衡，他看見了她，喊了一聲，“林婋。”

她隻能和傅行川道别，“我先走了。”

“嗯。”

林婋快步走到唐衡身邊，“唐叔叔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下班?”

“臨時加班。”

“哦。”剛好他們經過撞見傅行川打架的那條巷子，她莫名心虛，和唐衡解釋道：“剛剛那個是我們班的同學，他家也住附近，碰見了就打了個招呼。”

“知道了。”

走過老洋房，林婋聽見了關門聲，她松了口氣。

回到家，唐沐辰睡了，杜雲燕在等唐衡，一開門她就走到門口，柔聲問：“累不累啊？加班到這麼晚，你身體吃得消嗎？你餓了嗎？我給你下碗面？”

“不用，我困了。”唐衡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去。

杜雲燕滿臉寫着擔憂，回過頭來見林婋還在換鞋，“你動作快點，都十點了，還在這磨磨唧唧的。”

“冰箱裡有面包，餓了自己吃，把門反鎖上，别玩手機早點睡。”她扔下話進了房裡。

林婋早就換好了鞋，但仍蹲在地上，她垂眼看着地上一排鞋。

唐衡的皮鞋一看就知道穿了許多年了，破舊的不成樣，還沾了些泥。杜雲燕隻有布鞋，林婋記得小時候林大勇事業還沒成功，他們住在出租屋時，曾偷穿她的高跟鞋，但那已經是十幾年前了。

唐沐辰倒是挺多雙鞋的，他調皮愛玩，也不奇怪。

一家三口的鞋排放的整整齊齊，她的名牌鞋在裡面格格不入。

本就是無意闖入了他們的生活，打破了些平衡，就别強求太多，林婋在心裡說。

回到房間裡，她躺在床上，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了，她好想找個人傾訴，要是林大勇在就好了。

她閉着眼睛，突然聽到了一聲響，起身才發現是書包掉了，裡面的乒乓球逃了出來，在地上彈來彈去，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顆球是下午和傅行川打過的那個，她特地去小賣部買了個新的把它換了出來，想留個紀念。

她撿起球來，又從書包裡找出傅行川的答題卡，鎖上了房門，拿出手機來。

她給林大勇發消息：

【林婋成長計劃：

1、提高學習成績

2、寫得一手好字

3、加強身體素質

4、成為個優秀的人】

在這一個萬籁俱寂的夜晚，有人正悄然編織着夢想的經緯。一個夜晚或許無足輕重，但他們相信無數個拼搏的夜晚會成就更好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林婋眼皮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沒在意，洗漱完準備出門前，想起了傅行川的外套，她回到房間裡拿。

她從上海來沒帶多少衣服，衣櫃空了大半她就留出來專門挂那件外套，可現在那個地方隻剩了個衣架。

林婋又在衣櫃裡翻找了一番，都沒有，她慌了。

沒關門，杜雲燕醒了恰好從門前經過，她看了眼鐘表，平時這個點林婋已經去上學了，她問：“你怎麼還在這？”

林婋沒回答她，反問：“媽，你看見了我挂在衣櫃裡的一件外套嗎？”

“就挂在左邊，黑色的。”林婋焦急地問。

杜雲燕随口說，“我扔了。”

“什麼？”林婋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喊什麼？其他人還在睡呢？”杜雲燕語氣重了些。

林婋盡量壓低了聲音，但控制不住生氣，“你扔哪了？”

“你憑什麼亂動我東西？”

“我憑什麼？這裡是我家。我是你媽。”杜雲燕聽到她的話，立馬發火。

“亂動你東西？我現在辛辛苦苦養你，你個沒良心的把林大勇的外套當寶貝一樣挂着，惡心誰呢？林大勇這些年是在你面前是怎麼說我的？他是不是說是我把你扔下，說我是壞人?”

杜雲燕情緒十分激動，“我當初生你養你，離婚的時候你要跟你爸，現在幹嘛又要來找我呢？不是你當初選的要跟着他嗎？現在他破産了又扔過來給我，他也是真有本事。”

林婋不想和她争吵，走到她面前又問了遍，“你扔哪了？”

“啪—”一個耳光落在了林婋臉上，杜雲燕下手重，臉上立馬有了個明顯的巴掌印，她眼淚跟着落了下來。

唐衡被吵醒了，出來正好看見。林婋覺得難堪，跑出了門。

她繞着長林巷找了一圈垃圾桶，這一片一大早就有環衛工人清理了，不出意外的話，那件衣服已經進垃圾場了。

快遲到了，林婋急忙坐車去了學校，她的臉火辣辣的疼，杜雲燕的話不停在她耳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