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公司還有裴雲栖的做法,南遙并不能全部理解,也不完全贊同——事到如今大事已然,縱使安排公司的法務部再拟定一份聲明、又或者直接交由律師出面解決能有什麼兩樣?!
大可不必讓遭受過一次的人再而三地面對霸淩!
陸纾意維系着表面上的冷靜,南遙将這些看在眼裡,也擔心她會回想起過往的遭遇,隻得努力不将情緒表露。律師發言時,南遙同樣靜坐在一旁,試圖與陸纾意共同承受。
有的記者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三個小時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半,愈發變得難捱。
這時候一位記者站起來提問,“陸老師目前在這個行業裡算是十分年輕,雖然已經有幾年的創作經驗,但還是屬于青年創作者的範疇,不同于那些早年入行晚、老骥伏枥的前輩們,”
他手舉話筒,單刀直入地說,“我想對于青年作者而言,接納新鮮事物也會更加的容易,這是否意味着陸老師也能夠輕易接受一些所謂的‘融梗’的手段?”
這位記者似乎滿腹經綸,話裡話外透露着對年輕作者的不屑,提問完後輕笑一聲,就差把嗤之以鼻的态度寫在臉上。
他有意提及那些更具備資曆的作者前輩,明擺着想要在現場引發争議。
放在平時,陸纾意尚且還能輕描淡寫地面對這樣的鄙視,此時此刻在鏡頭和閃光燈前面卻提不起那樣的底氣,
無論如何還是會想起輿論爆發當天波濤洶湧的場景,甚至是小時候頒布獲獎作文時,老師同學們的指指點點……
她淪為衆矢之的,遭受千夫所指,所有的解釋都變成無力的對白。
曾經的畫面猶然曆曆在目,陸纾意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指,在掌心裡留下一片泛白的痕迹。
律師正面回應了這位記者,并未讓她出聲。
陸纾意聽着其他人對答如流,字字珠玑,強迫自己鎮定了一些。
律師足夠專業,不多時擺平了記者的提問,可一旦有了抛磚引玉般的質問聲,後來的記者仿佛提起了興緻,直接将話題引導至别的方面……
“陸老師年輕有才華,還長得這麼漂亮,就是大家口中的既有顔值又有實力啊!那麼請問你有考慮過未來依靠公司發展其它方向嗎?”
聞言,南遙不禁怒視了一眼——陸纾意本就是作者,且一直都是作者,未來還會有什麼發展方向?
話中帶刺,無非是想要嘲諷她背靠業内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日子一定過得風調雨順吧。
南遙怒目而視,輕浮的記者渾然不覺,自認為問得理所應當。
陸纾意回答了幾句場面話,麻木不仁的回應,清越的嗓音中透露着些微的疲憊,透過話筒流出不大明顯,南遙離得近,輕易将這些一覽無餘。
……
南遙沉着臉色,越來越差,中場休息時陸纾意拉着她到無人的角落,兩個人相對無言,陸纾意有些無奈地看着她……
短暫的沉默,南遙看了眼時間,忍無可忍地說,“已經夠了!剩下的交給律師去處理就好,你不要再回去跟他們浪費口舌——”
“南遙,别鬧了,還沒結束,我怎麼可能先離開?”陸纾意一臉煩懣,口氣也不大好。
“纾意,我不是鬧脾氣,我……”南遙急切的語氣,深邃的眼眸中流露憂色,“我隻是擔心你。”
“……南遙,”陸纾意抿着唇,深深皺着眉,“不要對記者擺着一張臭臉,影響不好。”
南遙看見她堅持,蓦然覺得無可奈何,隻得上前了一步,輕輕地牽起陸纾意的手,低聲細語地說,“我知道了,這是公司的任務,你必須完成,咱們沒有别的選擇,對嗎。”
“嗯。”陸纾意應了一聲。
南遙低下視線與陸纾意的目光平視,輕柔地撫慰,“我會調整好情緒,不讓那些人揪住話柄,隻是我好舍不得讓你再去面對這些,坐在那裡聽他們大放厥詞……”
見到她情緒低迷,一顆心便也跟着難過。
南遙的手掌心有令人踏實的溫度,包裹着陸纾意微涼的手指。
陸纾意的指尖不再顫抖。
她下意識地想要汲取暖意,不由自主地靠近這份溫柔而堅定的力量。
多虧南遙的體恤給予了溫暖,一直漂泊的浮萍忽然不再随波逐流,不安定的心神也漸漸停止了搖擺,陸纾意垂眸,視線落在彼此交握的手,輕聲地說,“再陪陪我吧,很快就結束了。”
陸纾意輕飄飄的話語聲,似是說給對方聽,又仿佛在告慰膽怯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