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陸纾意獨自在陽台發散着思緒。
細長的香煙夾在她的指間,安靜地自燃着,陸纾意默然無聲地凝望着遠在天邊的月色,任由一縷飄渺的白霧在夜幕下顫顫巍巍。
月光似乎羞于被凝視,欲蓋彌彰地躲進雲層後。
陸纾意垂眸,定定地看着煙灰掉落缸裡,想起下午那通電話——近期有場藝術展,南遙想要邀請她一起去參觀。
她們之間還有些話需要當面說清,所以陸纾意沒有拒絕,電話那頭似乎對于她二話不說地答應有些驚異,但也沒說什麼。
入夏以後天氣炎熱,太陽下山了也不涼快,燥熱的土地吹拂着沉悶的風,使人的心情也跟着郁結。
陽台裝滿了悶熱,陸纾意興味索然地掐滅了燃到一半的香煙,拖着腳步恹恹地回到屋裡。
臨睡前,陸纾意躺在床上,找不着半點兒困意,輾轉反側的時候瞥見了枕邊的手機,
她此刻異常想撥通裴雲栖的電話,又擔心那個人好不容易擺脫了失眠入夢,她現在貿然打過去會吵醒對方。短暫的猶豫,陸纾意搖了搖頭,不願為對方帶去煩惱,努力将那些思念埋藏在靜悄悄的深夜裡。
……
到約好的這天,陸纾意提前在舉辦場地附近的咖啡店等候。
她的視線落在一旁的包包,那裡面靜卧着無比貴重的心意,以至于她拎在手上的時候,都覺得比以往還要沉甸甸。
陸纾意坐在咖啡店外面的位置,看到絡繹不絕的人群,一晃見到南遙高挑的身影,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形成一道吸睛的風景線。
南遙撞見她的目光,随後加快了腳步,大步流星來到咖啡店的遮陽傘下,精緻的眉眼間流露一些喜悅,“纾意,你在這裡等很久了?”
她今天的穿着簡約,深色的高領短袖和比較寬松的麻料西褲,閑适的打扮在盛夏流露清爽,短發下點綴着細長的耳墜,一條精美的項鍊墜在胸前,彼此相得益彰。
陸纾意搖搖頭,起身說道,“我剛到,沒有等很久。”
“那就好。”南遙松了口氣。
南遙難得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陸纾意站在面前,很快識破了她眼底那些疲憊,想要用妝容遮蓋也無濟于事,索性用反光的鏡片掩藏。
顯然精神狀态遠沒有表面上這般松弛。
不知道是新刊的壓力還是因為其他的事情帶來了煩擾,陸纾意沒有多問。
“我剛才買了兩杯,這杯給你。”陸纾意挪開了注視,将一杯還沒開封的咖啡遞給她。
滿冰的咖啡握在手裡,在炎熱的天氣下找到一絲涼爽,陸纾意清越的嗓音沁人心脾,也與嘈雜的人聲和聒噪的蟬鳴形成對比。
“謝謝。”南遙垂眸望着陸纾意,有些驚喜與始料不及,伸手接過咖啡時,不動聲色地雀躍起來。
短暫的視線交彙,她們心照不宣地沒再提起那天夜裡的意外。南遙與陸纾意各自懷揣着心思,内心慶幸對方此時将那些閉口不談。
南遙臉上淺淺的笑容,開口打破了沉默,“先進去吧,外面太陽大,一會兒把你曬成焦糖拿鐵了。”
陸纾意随即想起了童顔經受過日光浴的小臉蛋,不由得笑了笑。
進入藝術中心的時候,偶遇之前在秀場有工作交集的同事,南遙甚至不需要戴上工作牌,對方光靠臉就已經認出了她,主動上前來與她們打招呼。
南遙張弛有度地應對,主動與對方約好工作後的交流會,談及工作的時候遊刃有餘,渾身散發着令人挪不開眼的魅力。
同事是入行工作幾年,比較有資曆的攝影前輩,他的左手無名指戴着嶄新的婚戒,臉上是家庭美滿事業有成的笑容,和南遙落實了工作以後,入場期間放松地聊了起來,
“現在像小南這樣有水平還有上進心的新人不多了呀!我在部門裡見過那麼多實習生,來了又走,要麼是哪個哪個領導的親戚,進來體驗體驗生活的,要麼就是眼裡沒活兒,想着在大公司混點工作經驗就夠了……”
南遙笑了笑,說道,“都是同齡人,我隻不過是目标明确,想做的事情比較清晰而已。”
他卻笑着說,“哎呀,就這、就這可以超過半數以上你這個年紀的新人了!咱這個行業,要的就是目标明确的——”
南遙随口應和了句,陸纾意也跟着陪笑。
這位前輩突然就打開了話匣子,看向南遙身旁的陸纾意,說笑道,“小南不僅年輕漂亮,還這麼優秀,個子還高!談上戀愛肯定是最拿得出手的!也不知道以後哪個臭小子有這豔福了……”
這下南遙沒有及時回應,隻是悄悄地随着他的目光,不聲不響地瞥向陸纾意的神色,欲語還休。
他這話顯然是對陸纾意說的,陸纾意答應了一聲,“是啊。”
南遙抿了抿唇瓣,咖啡杯裡的冰塊在燦爛的陽光下融化,随着腳步發出動人心弦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