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采訪是台灣的一檔節目，那邊的尺度普遍比較大。”工作人員手裡捏着兩沓台本，“不過問題都已經羅列出來了，你們可以事先準備一下怎麼回答。”

“再大能大到什麼……”阮歸晨剛接過來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Q：拍戲期間有沒有對彼此心動過。

阮歸晨：O.O

這是可以說得嗎？

“阮老師，阮老師……？”工作人員試探性的開口。

“啊？”阮歸晨趕忙把台本倒扣在腿上。

“您剛才是想說什麼？”

薛譚平靜接話：“他想問什麼時候開始。”

“哦哦，預計十分鐘之後吧。”工作人員擡手看了眼時間，“整個采訪七八分鐘左右，實在不好回答的問題可以示意我們跳過。”

“好的。”薛譚點頭。

直到工作人員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阮歸晨的肩膀才“咻”地塌了下來。

他将額頭貼在膝蓋上面，頗為哀怨地長歎一口氣：“這要怎麼回答啊……”

“很難嗎？”

薛譚面無表情地拿起台本。

薛譚面無表情地放下台本。

“還以為是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

“你不要每次都擺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行不行。”阮歸晨略微側過腦袋，神情帶上不悅，“你剛才吃火鍋的時候也是這麼誇下海口的，最後還不是被辣成啞巴。”

“……就這麼一點小事你打算說到什麼時候？”

“說到我進棺材。”

薛譚鮮少地沉默下來，繼而輕笑：“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得啊。”阮歸晨得意地哼了一聲，“怎麼，現在害怕丢人了？”

“那倒不是，隻是覺得這種被你規劃進未來的感覺，還不錯。”薛譚悠閑地翹起二郎腿，“不過你确定剩下這半個小時，要全部拿來跟我鬥嘴嗎？”

“那不然我來采訪采訪你？”阮歸晨沒精打采地直起身子，接着拿過一根筆抵在下巴處，“請問在拍攝《豔鬼》期間，有沒有對對方心動過？”

“當然，鬼官和神官是雙向奔赴。”

阮歸晨看着手裡的台本，靜默幾秒後，眼睛驟然明亮起來：“哇你這個回答好棒啊，隻要把答題人的視角切換到劇中角色上，就可以避免很多事端了哎！”

薛譚沒搭話，但看上去卻是對這些如風的誇贊分外受用。

“這個答案可以借我用一下嗎？”阮歸晨的語氣帶上懇切的意味，“或者你再幫我想一個，到時候請你吃飯。”

“送你。”薛譚優雅地揮揮手。

“不愧是二十歲的小朋友，腦子就是活絡。”阮歸晨贊賞地豎起大拇指，接着一邊翻看台本一邊感慨，“這裡竟然還有個問有沒有拍吻戲的話題，是不是有點太直白了？”

“每周四至周日晚八點更新，歡迎自己去劇中尋找答案。”

“哇——”阮歸晨轉過頭，一臉崇拜地看着薛譚，“你怎麼什麼都能回答得上來啊？”

“我們做的所有采訪重點都是為了宣傳劇集，隻要跳脫出問題本身，就不會陷入媒體的圈套。”薛譚說，“問題不會一成不變，但技巧卻通用，不可能每一個采訪都會事先跟你溝通，所以還是不要太依賴靠背答案去應付媒體。”

阮歸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雖然他心裡還是有點打鼓，但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畢竟現成的滿分答卷就在自己身邊坐着。

正式開始錄制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台本上沒有的。

主持人：“兩位老師以前也拍過言情劇，想問一下之前聽過耽美小說嗎？”

阮歸晨：“聽過這類題材。”

薛譚：“看過。”

阮歸晨：“……？”

他轉頭望向薛譚，一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震驚。

薛譚：“因為《豔鬼》畢竟是個IP，所以在拿到劇本之前，特地先去拜讀了一下。”

說完他停頓了幾秒，頗有深意地看了眼身邊的阮歸晨。

兩人目光交接的的刹那，阮歸晨心虛地錯開了視線。

薛譚忍不住輕笑出聲。

眼看着錄影棚内的氣氛逐漸從新聞聯播走向夜店牛郎，主持人不得已狠咳一聲把話題拉回正軌。

“《豔鬼》播出後獲得了很大的反響，請問兩位老師是怎麼看待粉絲嗑CP的？”

又是台本上沒出現過的問題。

阮歸晨感覺自己受到了詐騙。

——“隻要跳脫出問題本身，就不會陷入媒體的圈套”。

電光石火之間，薛譚剛才說過的話突然浮現在了阮歸晨的腦海裡。

他略微思忖幾秒，略帶生澀地說道：“還是希望大家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追劇上面，如果很喜歡我們兩個，可以在劇集停更期間多看看花絮。”

不算圓滿的回答，但好歹也圓出了一個大概70％的橢圓，勉強說得過去。

“那薛老師是怎麼看待這種行為的呢？”主持人轉而面向薛譚。

“嗑我們兩個的CP嗎？”薛譚面對鏡頭有股與生俱來的松弛感，“我覺得……”

“挺好的。”

阮歸晨心裡又咯噔一下。

“其實角色能受到大家的喜歡，也是在變相的肯定我們兩個的表演。”薛譚氣定神閑地開始解釋，“劇裡的角色大家想怎麼磕就怎麼磕，那是屬于他們的故事，每一名觀衆都是見證者。”

說完，仿佛形成習慣般，偏頭看向阮歸晨。

後者這次倒沒有表現出局促不安的一面。

相反，那張白皙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愠怒。

“薛老師可真聰明。”

采訪一結束，阮歸晨便豎起大拇指誇贊起薛譚。

主持人笑着低頭整理手中的紙稿：“兩位老師關系看上去真……”

“别生氣。”薛譚擡手抓上阮歸晨的手腕。

“我沒生氣。”阮歸晨邊說着邊甩開手，邁開步子往休息室走。

主持人瞬間噤聲，轉而盯着回收的台本使勁看起來。

這個台本可真台本啊，怎麼會有這麼台本的台本？！

薛譚跟在阮歸晨身後亦步亦趨地解釋：“我沒有逗你取樂的意思。”

“是嗎。”阮歸晨邁着大步在前面走得飛快，“薛老師剛才故意那樣回答時，看着可不像會害怕我生氣的模樣。”

“對不起。”薛譚認錯得很幹脆，“平時不怎麼跟人開玩笑，失了分寸。”

“那麼能言善道，竟然說自己不怎麼跟人開玩笑？你找借口也找點可信度高得吧？”阮歸晨覺得好笑，隻是才停下來想跟薛譚争辯，就注意到了長廊盡頭正朝他們走來的幾名工作人員。

他洩出口氣，轉而抓住薛譚的手腕，将人帶去了一旁的雜物間。

“嘭——”

門被重重關上。

阮歸晨雙手環胸，背對着薛譚，一聲不吭。

逼仄的雜物間登時安靜到有些壓抑。

“還……”薛譚猶豫着開口，“還在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