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歸晨自告奮勇地挪到駕駛位,沖薛譚努努下巴,把後座拍得咣咣響:“來來來,輪到我帶你了!”
“你……?”薛譚狐疑。
“嗯!”阮歸晨尾音上揚,見薛譚還在猶豫,便去拽他的手腕,“哎呀,你就上來嘛,我已經學會了,況且我又不知道海域的安全線在哪,萬一騎回海南怎麼辦?”
“……你要是能騎到那也挺牛的。”薛譚說。
阮歸晨失去耐心:“你到底上不上來。”
薛譚本就心思伶俐,加上阮歸晨有着一雙能完美折射出主人内心想法的眼睛,他自然清楚阮歸晨這麼執意邀約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來了。”
感受到摩托艇的下壓後,阮歸晨做作地清清嗓子:“我有癢癢肉,你不可以抱我,不然我把不住方向的話,我們兩個都會摔進海裡。”
“哦?”薛譚驚訝,“是嗎?”
“當然!”回應他得是一聲堅定的嗓音。
“那好吧。”薛譚轉而抓住把手。
“嗡——!!!”
阮歸晨猛地把油門加到最大。
疾馳的摩托艇在海面留下一道直線,海水被激出濃白的浪花,在空中懸滞良久,才在巨大的海浪聲中回落,再度激起大片漣漪。
哼哼,這個速度。
阮歸晨得意地偏過頭。
嗯……?
薛譚怎麼還在後面坐着!
阮歸晨放大的瞳孔内滿是不可思議。
這人連慣性都能克服嗎?
阮歸晨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接着,又猝不及防猛拉刹車。
薛譚依舊八風不動,兩隻手随意地抓着把手,對上他震驚的目光後,神情疑惑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阮歸晨心虛否認。
不應該啊……
他在心裡犯嘀咕。
阮歸晨加速,阮歸晨刹車,阮歸晨再加速,阮歸晨再刹車,阮歸晨無師自通學會漂移!!
摩托艇被折騰得跟投币的搖擺車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喇叭裡傳出“爸爸的爸爸是爺爺”。
薛譚依舊不動如山。
就在阮歸晨即将認命妥協時,巨大的海浪陡然席卷而來,将他們吞噬其中。
阮歸晨猝然嗆了口海水,從頭到腳濕了個透,他張着嘴巴小口小口的呼吸,臉上的水珠都沒來得及擦就扭頭去看薛譚的位置。
空的!
薛譚掉下去了!
阮歸晨瞳孔一下放大,接着雙手交疊捂住嘴巴,神情誇張:“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天呐~有沒有人?快~打~1~1~9~”
說完先給自己逗樂了。
阮歸晨忍着笑:“好啦好啦,快上來吧,海水那麼涼,小心感冒。”
沒反應。
“喂。”阮歸晨用腳尖撩撥了下水面,“趕緊上來。”
沒反應。
四周一片幽寂,空曠而黯沉的海面空無一物。
被激起的漣漪散去後,海水逐漸歸于平靜。
阮歸晨的笑意僵在嘴角,整個人瞬間被恐慌包裹,一張小臉吓得慘白:“薛譚,薛譚!”
他着急大喊,卻隻能聽到自己的回聲。
阮歸晨急得快哭了,即便不會遊泳也萌生了要下海救人的想法,但這麼大的海,他連薛譚掉哪兒都不知道怎麼救?
完蛋,他把薛譚害死了……
阮歸晨的淚水不受控地盈滿眼眶。
“薛……唔!”
阮歸晨被拽進了海裡。
他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本能地掙紮着,卻在睜眼的刹那,對上了薛譚那雙帶着頑劣笑意的眼睛。
“咳、咳咳——”
阮歸晨被救生衣帶着浮出了水面。
“還好嗎?”薛譚将濕發撸到腦後,“我抱你上去。”
隻是才将手搭放在阮歸晨的腰上,肩頭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劇烈的銳痛提醒他——玩笑開大了。
*
呃……
似乎開得太大了。
薛譚站在沙灘上,神色複雜地望着眼前的人。
“你走吧,在我心裡你已經死了,我倆陰陽相隔,沒有辦法交流。”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以為我把你害死了!我連自己埋哪兒都想好了!”
“你幹嘛要跟我開這種玩笑,我本來就不喜歡擔驚受怕,你還這樣對我……”
“你還是去跳海吧,不要浪費我給你哭的墳。”
……
“阿嚏——”
阮歸晨揉揉鼻子。
薛譚遞毛巾的手還懸在空中,聞聲便跨步上前,直接上手給阮歸晨擦起頭發來。
“喔!”阮歸晨大驚小怪,“鬼給我擦頭發了!”
薛譚:“……”
*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半。
以至于每天固定八點起床的阮歸晨,破天荒睡到了十點半,就這,還是被薛譚的菠菜肉絲面喚醒的——外加一個荷包蛋。
今天是拍攝水上摩托宣傳短片的日子。
提前練習過就是安心。
阮歸晨哼着歌腳步輕快地走到碼頭。
“诶?”他疑惑,“你怎麼在這兒?”
宋藝人笑笑:“看你拍攝呗。”
說完環顧四周,“小薛怎麼沒來,胃還疼?”
阮歸晨若無其事地穿戴救生衣:“短片拍攝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事,他來做什麼?”
“随便問問。”宋藝人叼着根牙簽。
阮歸晨沒放在心上,轉而坐到摩托艇上,将鑰匙插.進鎖孔後,沖一旁的拍攝導演比了個OK的手勢,接着深吸一口氣,屏息。
宋藝人遠遠地看着。
“嗡——”
發動機的轟鳴。
摩托艇一下彈出去十幾米,掀起一片濃白的水霧。
阮歸晨穿着件青提色的短T,搭着一條白色的膝上短褲,騎着摩托艇在海面上肆意馳騁,衣角被吹得微鼓的同時,額前的碎發被盡數撩起,眼睛被灼目的日光照得微微眯着。
宋藝人兩隻手搭在眉梢處虛眼看他。
不得不說,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就是會發光的。
跟阮夏相處了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那種笑容裡帶着點狡黠,眯起一雙漂亮的眼睛,總是帶着點玩味和揶揄的模樣。
不,不對。
應該說,這才是他見過的阮夏。
宋藝人在大腦裡搜刮起與阮夏為數不多的記憶。
幾個月前他就跟阮夏錄過節目,雖然沒什麼交流,但這人性格中極緻的自我還是令他印象深刻。
嘶……
别說,還真别說。
宋藝人煞有介事地撫摸起下巴。
不過短短幾個月,人的變化真的能大到這個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