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瑤知道大哥的性子,不能準備同他硬剛,隻低聲勸道:“話雖如此,但既然來了,不妨還是将廖博士喚來,問問,說不定有什麼蛛絲馬迹,總好過對趙仁下重刑,以免落得個屈打成招的話柄。”
俞懷也從旁勸道:“秦王殿下,臣以為公主所言不無道理。這廖博士負責檢查馬匹,說不定咱們同他說了這跬步法,他會覺察到什麼之前未曾發現的線索也未可知。”
李梧沉思片刻,沉聲問道:“這廖博士現在何處?”
太仆寺卿尹華忙招呼人将早已在外候着的廖博士請進了大堂。
此人身材高大,穿着棉襖,更顯得十分壯碩。他頭戴幞頭,留着濃密的短須,一雙牛眼又大又圓,雙眉微蹙呈倒八字,斜插入鬓。見到堂上衆人,也不發怵,行禮的動作幹淨利索:“在下廖台,見過秦王殿下、長樂公主殿下,和諸位大人。”
李梧點點頭:“廖博士,想來你已知道今日請你過堂的原因了吧。”
“回殿下的話,應是讓下官說一說為黃風駒看診的經過吧。”廖博士胸有成竹地答道。
“不錯,說說看。”李梧道。
“下官前前後後一共為黃風駒看診兩次,”廖博士道,“一次是黃風駒被帶到京郊馬場進行交接的時候,一次則是在正月十四日,為了确保獻給公主的生辰禮萬無一失。”
“那黃風駒跋山涉水而來,且未成年,難免對天玺有些水土不服,我特地囑咐過馬倌兒要讓馬兒少食多餐,第二次看診的時候,馬匹已經大好。”廖博士恭敬地道。
“你确定?”李梧揚了揚眉,問道,“那馬兒十四日并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嗎?”
“沒有。”廖博士回答得十分肯定。
李沐瑤不動聲色,将在一旁值守的岑笙招到身旁,耳語了兩句。岑笙點點頭,帶了兩個人匆匆地去了。
不一會兒,于博士又被請上堂來。一旁的太仆寺卿尹華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廖博士看到于老,露出一絲驚訝,随後他很快鎮定下來,向于老行禮:“不知老師在此,學生還以您遊曆未歸,是學生禮數不周了。”
誰知于老冷哼一聲,道:“老朽可沒有你這樣的學生。”
廖博士有些尴尬,讪讪地道:“廖台受教于您門下數載,師父可以不認我這個學生,但學生萬不敢不認老師。”
“愧不敢當,”于老冷冷地道,“與你多說一句,我都嫌髒我的門楣。”他說着對堂上衆人抱拳行禮,“諸位,老朽同此人素日有些私人恩怨,不足為外人道,既然跬步法一事已經明了,老朽懇請殿下準允崔博士代為轉述!老朽年事已高,氣大傷身,還請秦王殿下容老朽告退!”
廖台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姿态雖謙卑,話裡卻帶上了點怒氣,“老師,您呼喝我也就罷了,何苦沖秦王殿下撒氣。”
于博士怒目而視,剛要開罵,便被尹寺卿攔住:“好了,好了,廖台,你少說兩句!”
“怎麼回事?”李梧問堂下的尹寺卿,“他倆怎麼還素有舊怨?”
尹寺卿打了個哈哈,道:“哎,說來話長,說來話長。不如……不如讓于老先去休息,由老臣說明情況,如何?”
李梧不好駁寺卿的面子,揮揮手,讓于博士退下。
于老狠狠地瞪了廖台一眼,拂袖而去。
“等等!”堂上,李沐瑤卻将他叫住。于老回過頭去。一時間,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李沐瑤身上。
李沐瑤輕咳一聲,問于老:“這位……廖博士,以前是您的學生?”
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于博士面色沉了下來,氣沖沖地道:“老朽真是瞎了眼,才會收他為徒。如今他已被老朽逐出師門……”
“本宮不管你們之間有何恩怨。”李沐瑤冷冷地打斷他,“本宮隻想知道,在你教他學藝的過程中,可會有任何機會向他提及跬步之法?”
此言一出,廖台的臉色變了,但礙于對方公主的身份,不好發作,隻沉聲道:“殿下何意?”
“大膽!”李梧驚堂木“啪”地一拍,斥道:“你是在質問公主嗎?”
“不敢。”廖台被李梧的威勢所迫,垂下頭去。
于老看着李沐瑤,他的神色從憤怒轉為悲傷,随後陷入回憶中沉思片刻,方道:“老朽……不知道。”
廖台有些意外地看向于老,在他的理解中,于博士若想此時咬他一口,簡直易如反掌。但這個老家夥居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