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啊,邊沁的聲音仿若仍在耳畔:
我哥那武器弱得很……得很……
勞山風詫道:“再說一遍?叫啥?這黑黢黢的大甩鞭,名字還挺文雅。”
攬月扭動的鞭尾猛然一滞,定在勞山風眼前。
黑,黢,黢。
鞭尾似是不可置信,顫巍巍後退,呲溜一下從邊鋒衣領口鑽了進去。
邊鋒一笑:“哦豁,你慘了。”
鞭身還捆着勞山風,不待他反應過來,簌簌遊曳收緊。
“嗚哇!”
鎖鍊勒得勞山風呼吸艱難,臉色漲紅,毛細血管幾欲崩裂。
邊鋒拍拍攬月,“好了好了,再勒他要死了。”
攬月聽話,一瞬松解開,眨眼間已全然服帖在邊鋒手腕。
勞山風大口喘氣,若非腳下的飛行結界像個毯子兜住他,早就不知跌到哪邊去了。
這層透明的飛行結界,期間一直在帶三人疾馳,眼下晚霞紅豔豔燒透半邊天,另半邊已是星羅棋布,暮色合圍。
墨藍與橘紅沖撞一氣,交相輝映,詭異美麗
——
陰陽交割線,到了。
*
通靈者到,圍聚在證物袋旁的工作人員辟出一條通路。
2隊隊長施彥河、3隊隊長胥義黎和溜金抱站在中心。
胥義黎身着黑铠甲防護服,一派英姿飒爽,她招手喚道:"山風,你可算來了。”
旋即又走近,低聲說:
“先看小孩還在不在。”
通靈師工作時常召喚亡靈,隻要有死者遺物,就可開工。
胥義黎的意思,如果召喚出亡靈,說明孩子已經往生,任務會變成尋找屍骨。
勞山風點點頭,道:
“他妻子的物件也可以一并看了。”
胥義黎搖頭道:“委托人不願意,他說不想面對妻子出事的可能,先看小孩吧。”
……
陰陽交割線有一座審判台,傳說和天地共生,自古以來無人可摧毀。
勞山風獨自盤坐在審判台中央,一手撫在證物袋那隻血染透的童鞋上。
霎時間天色暗淡,風卷雲湧,晚霞與星辰撕開攪爛,陰氣嗖嗖。
邊鋒環抱手臂搓了搓,蹭過來越洱身側:“好冷,你熱嗎?熱的話外套我幫你穿?”
“……”
越洱隻當沒聽見,邊沁呐,你放心好了,你哥哥很愛惜自己。
注視着台上勞山風做法,鬼界工作那三年,其實她也很少見到小孩子。
孩子少生執念,也好引導,孟婆屋的工作人員牽着孩子們的小手,他們願意乖乖轉生。
忽而背後有熱氣貼近,越洱回頭,見邊鋒換位,站到她後面稍近的位置,沒近到冒犯,又沒遠到可以忽視。
邊鋒道:“這裡風吹不到诶,好會擋!”
越洱恨不能一個肘擊,鬧心。
審判台下,抄記員的蛇紋鋼筆和本子懸于半空,唰唰寫着工作記錄。
狂風亂卷,筆觸不動,這大鋼筆“筆影”很是堅定凄涼。
越洱一個怕熱不怕冷的,竟也被冷風吹得牙打顫。
刹時,天地寂寥,像卡掉的磁帶,閃雪花的老電視機。
汩汩猩紅血液從審判台下的土地中湧出,爬上人們腳背。
勞山風猝然睜眼,彈身而起,叫道:“不好!拿武器,不是亡靈!”
血腥腐臭的氣息混風入鼻,先是湧血的土壤中冒出成群的、面目全非的血屍,這些血屍被整個剝了皮,未幹的軀體不斷滲出黏液和血水,血糊拉呲朝着人群攻來。
衆人迅速化出武器迎擊,這些血屍沒有痛覺,一劍斬過去會爆出鋪天蓋地血漿,沒穿防護服,一旦被沾染,不僅皮膚會被腐蝕殆盡,連同所有髒器也會被感染。
胥義黎一手舉盾,一腳踹飛血屍,大喊:“結界護體!”
血屍穿插着從腳下的土地冒出,來不及整體防禦,胥義黎是讓大家自己貼身結界,可以暫擋污穢。
施彥河站到溜金抱面前,邊擋邊罵:“勞山風,你招來的什麼鬼東西!”
溜金抱手無寸鐵,抱頭鼠竄,蹲身躲在隊長身後,他這人最愛指揮,這下終于曉得該閉嘴就閉上。
勞山風趁有空隙,沖去與施彥河合流,給溜金抱結上一層防護結界。
越洱忙拉着邊鋒沖向空間寬裕地,她見過有人對戰血屍太慌張,不管不顧斬殺,髒血漫天飛,還沒來得及結界的隊友,一個個被噴濺得狗血淋頭,當下痛苦燒灼,皮膚大面積腐蝕如燒傷,回去又大批内髒感染,免疫力差的當天就死了。
邊鋒使出甩雙截棍的手法,把鞭子甩出殘影,形成一個盾,擋開飛撲而來的血屍。
兩人趁機結界,越洱還給自己的膠把鉗結界一層,一會兒甩狙沾到血屍太髒了。
越洱又順手給攬月貼鞭結界,邊鋒看她一眼,攬月則嘩啦啦抖動身子抽空蹭她一下,似是心情愉悅。
這群血屍腳底懸空,紛紛撕扯着胸膛、胳膊狂甩對手,血霧猛然噴灑四射,那些沒皮沒眼的血臉上獰笑開裂,才扯掉的斷臂原地又生出。
卻見法力部衆人絲毫未懼,甚至甩的甩,斬的斬,戳的戳,刹時間滅了一片血屍。
越洱飛上飛下,蹿進蹿出,拖着巨大膠把鉗敲頭,所過之處血屍一隻隻被砸得東颠西倒;
邊鋒緊随其後,趁血屍大亂,勒鞭鈎上血屍脖子,絞殺。
一隻陣中心的血屍似有思慮,怒吼一聲化出尖牙和利爪,空洞流血的眼眶竟如有情緒般“瞪”向越洱邊鋒這邊,泣血錐心地嘶叫着飛沖過來。
“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