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洱窩回沙發坐下,以往每一份工作,她都認真對待、全力以赴,可這有什麼用。
她慢慢才明白,認真不是都有用的,該走照樣走。
那些開了她的人,不在意她付出多少努力,甚至不在意她能産出多少結果。他們在意的,是她能帶來多少資源。
辛苦打工這麼些年,其間社保斷了很多次,她無暇顧及,還債都不夠,怎麼再補社保?
越莫管這件事還沒完,如果能用法力打擊,該多好。
對于修真者的管理,比前些年嚴格不少。
越洱剛有法力那年,還時常越莫管毒打,因為老師告訴她:修真者如果利用法力對普通人進行傾軋,就是自斷後路,不會再有大學收留、仙門也是萬萬進不去的。
那時仙門那麼遙遠,根本不敢想,但是她想上大學。
有力氣的時候,她就跑,跑不掉,她就拿家裡東西擋。
拳頭落下來臉上,她不甘心,她閉着眼亂揮拳還擊。
沒力氣的時候,她就蜷縮着護好頭,悶聲挨打。
每個人都知道,但是沒有人能救她。
駱钰每天出去厮混,她隻管弟弟。
爺爺奶奶隻當沒越洱這個人,他們隻管弟弟。
外婆太老了,她不敢告訴外婆,世上唯一還對她好的人。
況且讓一個80歲的瘦小老人來保護她嗎?
無數次,她想幹脆殺了越莫管,靈力叫嚣着要沖出頭皮,可是一紙錄取通知書,成了越洱的定身符。
她不敢賭,每個靈力覺醒的社會人,都登記在冊。
隻要此人在上學、在上班,就不會漏過,一切在法力部的監督之下。
修真者好像一個個風筝,看似自由,天空無邊無際任翺翔;實則他們自己明白,身上拴着一根透明的線。
有一回終于越洱不願再忍,她趴在水泥地闆上,鼻血被打出來。
悍勁的靈力沖出束縛,在她指尖流轉,失控的心緒将靈力染成猩紅色、紅得就連越莫管這種凡人都看清了。
他登時酒醒,抖着腿給越洱下跪。
靈力沒有打在他身上,越洱終于明白,有些東西隻需要擺在台面就足以威懾。效果甚至好于直接出擊,至少自己代價小一些——那年她15歲。
12歲覺醒的靈力,三年後又一次保護了她。
第一次,是12歲夏天。
越洱轉學到不眠市郊區小學兩年了,外公外婆、爺爺奶奶都健在。
但越莫管和駱钰堅持帶她從老家出來,到新小學附近租房,不是為了給她更好的教育,是為了榨去兩邊老人的扶持金。
那些“給越洱交學費”、“給越洱買衣服”、“給越洱做好吃的”……幾乎全進了她的賭鬼爹媽兜裡。
駱钰也染上賭瘾,還記得最初她哭着讓越莫管“回頭”,“我相信你能戒掉”。
都變成了後來的“我戒給你看,我做到你就要做到”、“女兒,媽媽今天沒吃飯,上回阿婆是不是給你50塊?”。
于是郊區小學的窄小出租屋裡,時常隻有越洱一個人。
她也樂得清閑自在,沒人管,意味着沒人喝酒後打她、沒人成天吵架摔門。
12歲暑假的午後,她穿着一套棉質的白色短睡衣褲,洗了不知多少次,肥皂加陽光共同幫忙,穿上身香香的、也有些硬。
但總歸好。
一個老式風扇“嘎吱嘎吱”對着涼席上的小小身子吹動。
被細汗濡濕的的頭發沾了幾根在額前、在臉頰邊。
越洱半夢半醒地睡着,隐約間聞到一絲怪異的氣息。
陌生、不屬于這個家,腥而重的……煙氣?
搖頭的風扇響了,風沒送到她脊背上,反而送來一陣臭的熱氣。
小腿肚傳來一陣癢意,越洱猛然驚醒,小身闆彈坐跳起。
腦子還沒醒,她看見,一個高大壯碩、滿身頹靡的陌生中年男人,叼着煙,站在涼席床邊。
巨大的恐懼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像一隻被扯掉聲帶、扼住脖子的鵝。
男人笑了,大拇指和食指捏了嘴邊的半根煙,煙灰跳下,落下涼席。
“姑娘,又是自己在家啊?”
越洱死死貼着牆壁:“不……不是。”
那男人又笑了,他把煙頭扔到水泥地闆上,擡腳碾碎。
“可我看了,隻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