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若遺剛睜開眼睛,就看見師弟謝恒呆呆地杵在自己面前,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緩緩坐起身,身體不知為何有些沉,讓她有些不習慣。察覺到身體的異樣,她默默伸出雙手,垂目看去,竟然十指蔥白,經年累月持劍磨出的繭子已經沒有了,看起來有些孱弱。她手指彎曲攥了攥拳,用力又松開,再用力攥緊,反複幾次,體内的力量才慢慢蘇醒過來。
謝恒嗷地喊了一嗓子,不一會兒姑若遺洞府就擠了好些人。明明都是熟悉的面孔,一一看去,竟有久違的感覺,仿佛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隔了一世之久。
她有些奇怪,皺了下眉頭。
“出什麼事了?”
丢過魂的人可能會變得呆傻,馮玉柔見大師姐不僅能睜開眼,還能說話,而且還認得他們,明明是正常的樣子。眼淚滴落下來,“師姐,你總算是醒了。”
醒了?
沒等她想起什麼,伏山走上前,“淨慈,師伯探一探你的神府,不必緊張。”師伯伏山是個醫修,早些年她常見他,修補自己各種傷痕。但是近些年自己甚少受傷,兩人倒是不常見面了。
姑若遺目光随着師伯而動,師伯卻始終不看向自己,觀他表情,怎麼好像有些心虛?她盯着他的臉,仔細确認了一下,确實是有細微的回避,透着心虛。
為何?
伏山不敢離她太近,探出神識落在她眉間。
寂靜無聲。
整個洞府的人都被那若隐若現的淡淡白暈所吸引,随着它的起伏而吐納呼吸。
白暈漸漸消散,姑若遺感覺眉心有微涼,就像幼時禦劍觸到雲的感覺。
所有人都興奮起來,七嘴八舌圍在她身邊。
她聽了幾句,終于聽懂了。
自己睡了十年。
原來如此。
她調息運轉了幾個周天,神色微詫。
馮玉柔最是心細,發現了她一閃而過的異色,“師姐怎麼了?”
姑若遺沒答,目光從師妹臉上飄到外面趴着的那隻豬身上。
确實已經過去多年了,這隻豬都這樣大了。
她記得自己當初去西境救人,還是這隻豬突然狂躁,感應到了主人即将有難。不然若是等着謝恒的消息傳過來她再動身,恐怕師弟師妹已經道隕身死了。
……
謝恒感覺自己突然掉了一根頭發,好像被割掉的,茫然擡頭對上師姐的眼神,又吓得低了下去。
該說不說,師姐的劍怎麼更快了?
他堂堂一個化神修士,近一百年的窘态,都在今天現完了。
其他人并沒發現謝恒的頭發有什麼問題。大家慶賀完畢,見姑若遺本人也沒什麼反應,跟以前一樣,不提劍的時候,基本就像個擺設。場子很快便涼了下來,不自覺望向無妄真人。
咳咳,無妄覺得大徒弟睡了一覺,更沒有人味兒了。
“淨慈啊,”徒弟險些入魔,他差點動了殺心,此刻多少有點心虛,“你有沒有什麼不适啊?修為若是退了,也不要難過,修士命長,修回來就是了。”無妄看不透大弟子的修為很久了,見她剛剛運轉功力後面露異色,猜是和魔氣相争時有了損耗。
聽到姑若遺耳中,卻覺有鬼。師父的神色不對,師伯也不對。且師父許久不關心自己的境界了,怎麼突然提這個?
“師父和師伯為什麼心虛?”
“入魔?”聽完師父的解釋,她沉默了。
無妄以為她不信,安慰道:“都過去了,不必糾結。你師伯也是怕你背負天譴,想先封了你的經脈。”
伏山銀針出手的時候,的确不是想要她的命,因而另外三個人阻攔的時候反而将他震出了輕微内傷。
姑若遺現在确實非常意外。
卻不是無妄以為的那般。
她聽到自己入魔,覺得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