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微的咔嗒聲後,挂鎖向上一彈,程靜取下門鎖,推開屋門熟門熟路地摸到開關摁下,黑漆漆的房間瞬間變得明亮。
“進來吧。”
一扭臉就見顧琉琛皺着眉毛,滿臉不快地跟進來,順手帶上屋門強調,“我十七,明年就十八了,不是小孩。”
差一分鐘滿十八,都隻能算小孩。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一疊聲地說:“好好好!既然你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就更應該懂禮貌。那是我師兄,你就算不叫師伯起碼也得叫聲大哥吧?”
顧琉琛一臉絕不接受這種排輩的表情,語氣堅決又别扭地吐了一個字,“不。”
程靜沒心思跟他計較這個,在她看來反正他和孟子飛、宋司年以後也不會有太多見面的機會,與其浪費時間因為一個可能用不上的稱呼糾結鬥嘴不如說點别的。
“好吧,随你。”
把包挂在椅背上,順手掏出手機看了看,沒有新的消息進來,這才擡眼看顧琉琛,“說吧,大晚上跑門口等我,有什麼事?”
“剛說了,就是順路過來看看。”
程靜挑了挑眉毛,一拍手,“行,現在看完了,你可以回家了。”
顧琉琛靠在門闆上沒動,好一會兒才道,“我來其實……确實有件事跟你說。”
受不了了!
程靜還是第一回見顧琉琛說個事這麼繞彎子,追着問了半天不說,非得等她出言送客了才開口。
這樣的顧琉琛讓她覺得渾身都不舒坦。
“顧同學你有話快說,吞吞吐吐毀你人設!”
顧琉琛盯着她,看上去有些無語。
“明天來北環賽車場看我們和附中賽車。”
賽車……程靜對這種挑戰極限的活動唯一感覺就是它很危險,除此之外,毫無了解也全無興趣,可顧琉琛特地跑過來,還等了這麼久,直接拒絕會讓他面上過不去。
好不容易才相處得這麼融洽了,得想個充足的理由委婉地拒絕。
“明天?哎呀不巧,雖然我很想一觀你的炫酷風采,但我上下午都有課,實在騰不出時間。”
而且孟子飛的演講也是明天,她應了要去聽。
顧琉琛癱着臉一本正經地聽完她胡說八道,然後伸出手指淩空點了點她新貼在牆上的課程表,“明天下午你沒課。”
“可是,我……有别的安排。”
顧琉琛看着她,唇線繃了繃,一臉認真。
“明天下午,一定要來,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
“什麼話?現在說不挺好嗎,為什麼非得等明天?”
“總之,明天你一定要來。”
顧琉琛轉身拉開門,出去之前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強調:“一定要來,三點,我在賽車場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但第二天,程靜既沒能去聽孟子飛的演講,也沒能赴顧琉琛的約。
第二天天一亮,生物鐘就把她準時吵醒。
院門外的小巷子裡又響起沙沙的腳步聲和忽遠忽近的交談聲。
她坐在床上發了幾秒呆,手腕一翻掀開被子下床,開始新的一天。
下午下課之後,她在學校大門口遇見了一個貓一樣弓着身子縮在牆角的人。
這人頭上戴着黑色的大檐帽,雙手抱在一起,蹲在大門口旁邊的角落裡,時不時擡眼瞄着X大出入的人。
程靜一開始沒注意到他,注意到他後立馬轉身想躲開。
但那人也注意到了程靜,原本渾濁無神的眼在看見程靜那一瞬立刻泛起亮光。
他立刻追了上去!
程靜腳步急促而慌張,整個人都有些淩亂。
“站住!”
那人在她身後,啞着嗓子喊了一聲,“你再不停下,老子就動手了。你知道的,老子可不怕丢人!”
程靜果然停了步子,轉身瞪向這個言辭粗魯形容猥瑣的老男人。
“你想怎麼樣?”
開口時,她已經冷靜下來,音色冷淡鎮定,跟她剛才突然見到他時的驚惶反應截然不同。
男人擡起頭,露出大檐帽遮擋下那張萎靡的臉,眼角堆疊的皺紋和長期熬夜導緻下耷的眼皮,使他看上去像總也沒睡醒似的。
唯獨盯着程靜的目光帶着壓抑的惱怒和憤恨,“老子餓了,先帶我去吃飯,邊吃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