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箬以為她自己看花了眼。
眼睛閉上,再睜開,确實是符叙。
多年不見,記憶還停留這弟弟又拽又傲嬌卻純情的要死的狼狗時期。
狼狗突然爆改溫和紳士,她沒适應過來。睜不開的眼皮都僵住。
林箬小學便被她媽媽接去國外上學,高三回國,和酒鯉他們卻也并非同一所中學,和符叙更是因為酒鯉這層關系才認識,相當于手機号落灰的陌生人。
而符叙經常出入酒吧這種地方?林箬眼睛眨了眨,雖然不是很熟悉,但單看符叙那張臉……不大可能。
且尤其……
她印象最深的,是高三上半學期。
那天放學,走到半路想起忘記拿課業,她抄近道返回學校去取。
懸鈴木茂盛,巷口幾個不良少年紮堆打架。
兩邊陣營懸殊,比例接近一對十。靠左邊一溜的黃毛白毛,十幾個人衣服松松垮垮地套着,為首的花臂哥嘴裡叼着煙,吞雲吐霧:“符叙你他媽什麼時候變成姓闵的走狗了?”
“他不一直是酒鯉那妞的走狗麼?”旁邊小弟搭腔,哈哈聲不絕于耳。
聲音隔着四五家店鋪傳過來,很大、不屑、嘲諷,滿滿的挑釁。
林箬聽到熟悉的名字,腳步一頓,課業也不去拿了,摸了個牆角蹲着聽八卦。
左邊戰意很盛,右邊這男生卻根本不接話茬。
一整套校服規規整整地穿在身上,拉鍊拉至領口,雙手抄進校服口袋裡,身形高瘦而挺,日落下的剪影像日漫男主。
聽不太清他說了什麼,總歸是毒舌不好聽的話,右邊花臂哥的小弟們一瞬間群情激奮,開罵:“你他媽找死!”
撩起膀子要打,卻被大哥攔住:“停,别動手,這我倆私人恩怨。”
等等,什麼私人恩怨?
林箬一下就來了興趣,貓了将近半小時,才大約看出來他們為的什麼打架。
原來左邊花臂哥正在追的女生喜歡右邊那男生,花臂哥在人家女生那告白被拒,受了氣,便理所應當将火撒到被女生喜歡的這個男生身上。
所以才有了小賣部門口堵人這一幕。
老掉牙的青春劇劇情,導演拍出來觀衆都會罵套路的片段。
而且和酒鯉根本沒半毛錢關系。
林箬拍拍手,覺得這半個小時的八卦蹲得忒不值,起身去超市裡買了雪糕,打算吃完翻牆去教室取課業。
可她挑完雪糕付款,一回頭,方才打架的主角就站在她身後。
比剛才老遠看到的更高,鼻骨處貼了個歪歪扭扭的創可貼,嘴角也挂了彩,将冰棍放到收銀台上,單手打開付款二維碼,神情恹而冷。
林箬對符叙的第一印象——拽哥。
她一驚吓,一趔趄,這人已經越過她走了,在接誰的電話。
林箬一頓,不知道為什麼,腳下鬼使神差地跟上去。
到了一個拐角,符叙停下,随便找了個台階坐下,将手機放在旁邊,然後開始從口袋裡掏創可貼。一個、兩個、三個,也不清洗,一股腦全撕開貼在傷處。
微弓了背像隻笨拙的大型貓科動物。
電話放得遠,于是開着免提,聲音很大,那邊聽了他的遭遇,表示佩服,順帶慰問:“那哥你現在還行吧?”
符叙懶着音:“你說呢?”
“得得。”那邊知道沒事,放下心來,絮叨,“其實要我說,人家陳雲雲挺好的,學習又好,長得又乖,她也是真喜歡……”
“你喜歡陳雲雲?”話說半途被截斷,符叙明顯不耐煩,“那恭喜你啊,剛才少了一個情敵,趕緊放大膽去追人吧。”
“不是我……喂!”
簡直油鹽不進,對面氣得不輕。
符叙又開口,語調有點決絕的意思:“我有喜歡的人。”
“……”對面無語笑了,“喜歡了兩年的那位?您沒名字沒照片的,我合理懷疑壓根就不是三次元人!”
啧!這藏的也太深。
林箬成功對符叙有了第二印象——純情男高。
後來很久之後,在發現這弟弟喜歡了兩年的那個沒名沒姓甚至還可能是個二次元紙片人或者網絡少女的人竟然是酒鯉,林箬心裡默默把這個稱呼又改了改——頂級暗戀勇士。
并非真的頂級,隻是他們一個藏的太深,一個過于遲鈍,明明近在咫尺,之間卻仿佛又隔着萬重山水。
且現在是真隔了萬重山水。
符叙撕開冰棍包裝袋:“季馳你是不是太絮叨了?”
叫季馳那個男生聲音小起來:“哥,陳雲雲在那邊哭呢……”停頓,又道:“酒老大也在。”
“……”
聽筒裡确實有女生哭的聲音,很嘈雜,隐隐約約的,他一提醒倒格外清楚起來。
符叙聽到最後一句,微愣住,心情好像真的很不好,皺了下眉,三兩下咬完了冰棍,朝身後瞥過一眼:“先挂了,有個傻叉一直跟着我,我走網吧側門過去甩了她。”
“……”
聲音之清晰,灌了三米之外的林箬一耳朵。
很明顯是說給她聽的。
于是前邊一律推翻,林箬對符叙的最深印象——沒禮貌的弟弟。
一直維持至今。
現今這“沒禮貌的弟弟”非常有禮貌地沖她打了招呼,任由酒鯉玩着他的手指,不動,眸子在旖旎光線下折出些微柔和來。
暈在燈紅酒綠中,讓仰起頭看他的那人幾無從察覺。
僅兩三秒,符叙松開,兩人指尖滑落分離。酒鯉卻怔怔的,依舊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符叙側頭,沖沙發這邊說了句什麼,半扶起酒鯉,長腿跨過來,從沙發上取走了什麼東西。
旁邊蓦然一空。林箬以為符叙錯拿了她的包,掙紮着要起身喊,手往另一邊一摸,摸到了她的世界大地圖手機殼。
“……”
???
所以……她剛才打電話發癫那麼久,用的是誰的手機?
酒鯉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