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午睡結束上第一節物理課,老班吐沫星子橫飛,在空中生動比劃小車運動軌迹,黑闆上紅白粉筆交錯寫了好幾個公式,他講的多熱情,低下的觀衆就有多昏昏欲睡。
宋苛微點着頭,豎起黑筆蓋墊自己半邊腮幫子,同桌孟皓程早開啟睡眠模式,讓宋苛幫忙看老師。
小學到初中跟孟皓程交集不多,打個照面的交情。孟皓程小學四年級回老家念書,初一又回來了,吊車尾成績水平,沒啥利益能撈,估計是他對待宋苛時說話識趣知進退,維持了朋友和同學的平衡,所以成功聯系了這麼多年。
....明明他也很困!
宋苛盯着李立節分化為兩個李立節,糊裡糊塗吐槽這臭大叔怎麼還玩有絲分裂。
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睛自動耷拉下去,閉眼前一刹那又猛然睜眼,忽然感到後腦一陣刺痛!
“嘶。”宋苛手往後摸疼痛點,是脖子和發尾的區域被誰揪了一下。
他身後除了季昭野還能有誰?!
宋苛咬咬下嘴唇,忍住胃裡竄出來的熱火,趁老班在黑闆套公式的時候回頭詢問:“季昭野同學,你有事嗎?”
他說罷還勾了勾嘴角,好似蠻不在意,不明所以。真正想說的是:你有病吧沒事揪人頭發,好玩嗎!
放松心态宋苛,沒準人家發現你困了想給你解解困呢?
解困踹椅子也可以啊!
季昭野性子内斂,做不了粗暴之事,也可以理解,嗯,理解萬歲?
揪頭發就不粗暴?
宋苛内心對戲為季昭野找補,轉而回想到昨天晚上翻語文書看見季昭野做的筆記,心說人果真不可貌相,這字迹學書法的狂草是吧。
沒曾料想季昭野說的都不在宋苛的設想範圍内,他坐在位子上俯身上前,一字一句答:“你頭發看着挺軟,沒忍住。”
季昭野一雙桃花眼露出很無辜的表情。
........
給你台階不下,您還挺實誠。
宋苛發質軟頭發多,不找個好發型師剪輕而易舉就剪個四不像,何況給他理發的是放學十字路口等生意的老頭,一剪刀給他劉海剪成心電圖形,回學校被同學當笑柄笑話好幾天,他頭發比一般男生留的長,就是為了一雪前恥,得虧青春中學在重點班管這個不嚴。
這能是理由嗎,還忍不住?
我忍不住揍死你。
宋苛不跟他一般見識,回敬他一個瞪眼,轉頭聽課。
他記得小學男孩子揪前排女孩子頭發,把女孩子揪哭的,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經曆了。
沒想哭,想不明白做這事的動機。
哪裡有qu----嘶!
“你有完沒-----”宋苛提高一節音量,回頭要找人理論,反而剛好碰上老班寫完闆書。
這形勢,被人誤解為偷講話被抓包再合适不過了。
“宋苛!你不好好聽課說什麼悄悄話?”
“不是,我.....”
“你别找補,解釋就是掩飾,我明天看你作業就知道你狀态在不在線。”
他書本撂到講台,弄出好大動靜,借此機會又開始批駁全班精神狀态,後半節課全在開班會。
孟皓程吓得一激靈,醒來吊着口水問宋苛怎麼了,宋苛陰沉着臉,上唇咬的下唇發白。
他罵了一句“滾”,給孟皓程整的雲裡霧裡的。
總算熬到下課,宋苛打開物理練習冊奮筆疾書,一聲不吭,看着跟平時沒兩樣。
他很早适應獨自消化負面情緒的能力,無人問津是常态。
背後又有異樣的感覺,不是頭發被神經拉扯的刺痛,類似鉛筆有橡皮的那一頭輕輕點背的觸感。
他沒理,那感覺就一直在。
“你是啞巴嗎,不會說話?!”宋苛把水筆一摔,回頭順帶着把那根戳他的鉛筆也甩開。
他不光回頭,身體也跟着轉過來,強忍的怒氣俱顯在發紅的眼角,眼裡若有若無的水汽兜兜轉着。
不能哭,絕對不能哭!
“我哪裡惹你了?”這句話末尾字音發顫,宋苛知道他後面不能開口了。
他現在覺得季昭野在他的語文書作的字迹一定程度上也是玩弄。
“對不起。”
季昭野直接了當的低頭認錯了。
“我馬上跟班主任解釋一下。”
....嗯?
怎麼不說我不是故意的?
怎麼不說你不會是要哭吧?愛哭鬼?
怎麼不說宋苛你開不起玩笑?
怎麼不說宋苛你不反思自己居然怪别人?
怎麼不說....不說那些話?
他納悶,不解,失去語言組織的能力。
很可笑,他活這麼大第一次聽到别人在跟自己發生沖突後主動承認錯誤。
“以後不會那麼做了,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