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會惹你不高興。”

是的，人類的認知在成長中不盡相同，季昭野渴望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去嘗試搭讪，選擇了這種不讨巧的方式，那些小女孩會笑嘻嘻問他你幹什麼，男生則會反擊，不打不相識。

宋苛的反應也不在季昭野的設想範圍内。

他怎麼不高興呢，怎麼不反擊回來呢。

兩人無言，不自覺擡起眼睛注視着彼此，最終是宋苛敗下陣：“算了。”

“下次這麼幹，至少找個正當的理由吧，比如問時間什麼的。”

在季昭野重新閃動的瞳孔下，宋苛收起外露的情緒，恢複往常的氣息。

人長得好看就是為所欲為啊，宋苛心軟了。

這次臉看的更清楚了，左臉側有顆小痣。

今天居然沒控制好情緒，還能做成朋友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很沒意思的人呢。

但他道歉了，眼裡的真實情感不會騙人。

就算是假的，宋苛不得不勸自己，他還有利用價值，要處好關系。他剛跟季昭野結束對話，坐季昭野附近的人就關切地問什麼情況。

“沒事，物理課我找他講話，被班主任搞錯了，跟宋苛沒關系。”

......

算你識相吧。

青城的應試教育裡初中是沒有晚自習的，但誰叫一班是重點班，大家‘自願參加’。

有了晚自習，晚飯學校也提供，學校的食堂實力學生有目共睹，午飯勝似泔水，将就一下也就過去了，晚飯還來一次，真是要人半條命。

更可氣的是價錢貴，強制你吃，這學期強調夥食變好了，周三發酸奶周五發水果，嘿，給您多加兩塊錢，怎麼着呢。

别人還好，家裡給零花錢，最後一節課放學食堂小賣部生意直線上升，青春中學門口的小吃店開的也多，24小時便利店的老闆跟學校領導打好關系，在店與學校圍牆連接的那塊地方挖了方洞，跟學校小賣部一塊薅初中生羊毛。

宋苛又不是别人。

他窮養大的孩子，口袋有個五塊錢都要精打細算怎麼花，也靠窮養，吃的腌臜東西多了，身體素質比一般孩子強不少，到現在患過最嚴重的病是流感季節的感冒，所以旁聽見别的小孩大呼小叫食堂食物長毛啦，雞蛋壞啦，吃出頭發啦，他不住搖頭，若無其事幹飯。

今天還沒大快朵頤泔水，周予就叫他去李正節辦公室。

宋苛一推辦公室鐵門，滿屋子飯香，好你個臭老登，以前跟你有過節，你飯點叫我看你吃飯，報複心真重。

好在老班有點良心，隻是開了蓋，沒邊吃邊說話。

“唉宋苛，你找個位子坐，啊。”

....

“老師，我站着就行。”

“你看你這孩子，這麼懂事呢，坐！”李正節将宋苛拽近到身前，找了張折疊椅給他坐。

這人腦子有問題吧，這還是前幾年當着全班面一手拎着宋苛作業本，一手撕扯宋苛頭發拖出班級的魔鬼嗎？

是，宋苛主觀上不喜歡被揪頭發，客觀原因拜面前的李正節所賜。

做那事的前提也有，宋苛剛入學那會，成績連孟皓程一半不到，妥妥的特差生。

“哎呀...物理課那件事季昭野跟我解釋了，是他有錯在先，老師也是蠻不講理的。”

無所謂，你蠻不講理的時候不差這次。

“嗯沒關系，還有事嗎李老師？我去吃飯了。”宋苛拍拍膝蓋，準備起身。

“還有呢，别走，你把這飯盒拿回去吃吧，老師特意去飯店選的菜，就當給你賠罪了，别人可沒這待遇。”

宋苛早觀察老班辦公桌上的飯盒好久了，老班每次晚自習上課前排同學都說他嘴裡一股豬蹄子味，這飯盒裡沒有。

人是鐵飯是鋼，縱使他再讨厭李正節，也不能對不起咕噜噜叫的肚子。“可是我的飯錢....”

“你還計較十幾塊，退給你行了吧，我這飯盒也有上qian...咳咳，上百了吧！”

“上，上百？！！！”老班飯盒一蓋，推給宋苛一刹那，宋苛騰一聲從折疊椅上站起，椅子被這氣勢震出好遠，他瞧着手中餘熱的飯盒，眼裡映着的是好幾沓鈔票。

李正節，你還不如給我現金呢。

回教室開飯盒吃飯，除了周予沒人知道這飯盒怎麼來的，飯香四溢，在一堆方便面漢堡快餐裡鶴立雞群。

背後被人一戳，宋苛飯沒咽掉，側頭示意季昭野說事。

“現在幾點了？”

....大哥，你思路轉一下會死嗎。

你不戴着表嗎。

季昭野手腕上有手表，黑色外殼内飾鑲嵌着金屬轉輪，中層環着不認識的英文。宋苛不識表，他的金錢觀裡一百就是天價了。

一句話給兩個人都整不會了。季昭野沉思半刻，換了話題：“這飯好吃嗎？”

宋苛咽完菜，連夾了幾塊蝦仁轉頭丢進季昭野餐盤裡，見季昭野的盤裡把青椒挑出來了，他順手夾走。也不回答，認真幹飯。

這蝦大抵是壞了，混了大蒜還有臭雞蛋。

孟皓程嚼着壓縮餅幹，厚臉皮湊過來，猴臉滲出滴滴冷汗。

我嘞個娘，宋苛中彩票了？還是被包養了？！

“我擦，黑松----”

“嗯！果真好吃啊！！！”季昭野伸懶腰的動作‘不小心’撞到孟皓程嘴上，滿足地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