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野這周末晚上就收到好久不聯系的宋苛發來的第一條消息,他先是感歎還用這舊号呢,往上看曆史記錄全空了,太久遠了,什麼也沒有了,跟新号沒區别。
他擔心宋苛發錯消息了,打字速度飛快,解釋自己為什麼回複太晚,打到認為幾乎完美才發送,對面沒回,季昭野心想不會是真的發錯了吧?
他們說多年不見的人給你發消息千萬别回,可能是詐騙号,要不就是找你借錢的。
心态上下起伏,直到宋苛的聊天框彈出新的通知,他才松口氣和故人叙舊。
宋苛的聊天方式變又沒變,用字活潑許多,季昭野納悶了,難道宋苛離了自己就變得更好了?
他以前在網上說話跟本人一樣死氣沉沉的,上高中後接觸了新人,性格大變了?
他全忘了?他都放下了?
宋苛的社交動态常年不開放,找他的生活軌迹很難,過去的季昭野可能會單純的想這有什麼的,他不用考慮後果。
可成長不會給人一個坑跳完就算結束了,季昭野的幼稚任性是劣性,總有一天要适宜社會被迫抛棄的。
所以他沒有對宋苛的一句“在嗎”冷淡的回複幹什麼不是絕交了嗎,你現在知道找我了?
這麼多年你去幹嘛了?
這句話是問自己還是問宋苛,他也搞不清是否了。
對面的表情沒準比自己還要緊張不安,網絡的好處就是能套上不同的馬甲說話。
季昭野隻好拼命用解釋掩蓋自己的氣憤,他沒什麼可問的,往事的裂痕不能用遲到的道歉去彌補,他找過宋苛那麼多次,宋苛不理他,甚至采取了看不見的報複。
他感到不甘心,放低自尊心得來的就是這些?
季昭野這幾年都不敢發消息,他睡覺做噩夢都是點完發送信息界面顯示的紅色感歎号,宋苛删了他好幾次,季昭野死纏爛打加回來,發了幾大段消息對方看都不看,唯一的答複還是“發送失敗,請添加對方為好友”。
宋苛你可真有底氣。
季昭野的社交生活從來不缺人,他現在朋友依舊多的能從教室門口排到後門,他的長相和身體素質入了高中也帶來不少的追求者,上課前的第一件事不是打開課本而是清理抽屜多出來的情書。
畢竟都不是第一回得到的了,朋友走掉一個還有人插隊,情書扔掉一張還有其它的夾在椅子上。
可他依然感到孤獨。
他被人群圍住,一步步往後移動,後方不是供人拍攝的攝影棚。
他依稀聽見海浪拍打礁石,水花飛濺起來星星點點落在石面的聲響,季昭野後腳跟探探地面,驚覺自己到了懸崖峭壁,退無可退了。
他得拉個人同自己沉入海底,才不會孑然一身。
……
季昭野推開咨詢室的門,光線被百葉窗篩了幾遍漏進屋内,他環顧四季不變的布局,藍灰色的牆面,整齊碼着書籍的鐵藝書架,正中間的咨詢桌。
“你好,季昭野小朋友,又見面了。這幾年内遇到什麼困擾了嗎?”心理醫生請他坐到對面,拿着資料和記錄表,聲音頓了頓:“放心,記錄不會未經允許給除你以外的人查看。”
少年的掌心并在一起,有些坐立難安:“我......”
“不要太緊張,慢慢來。”
“好...我現在又控制不好脾氣了,我打傷了,打傷了自己的好朋友。”
心理醫生放下記錄本,把椅子稍微拉近了點,聲音放得柔和:“能具體說說當時發生了什麼嗎?是什麼觸發了你的情緒爆炸?”
“他和我提了絕交。”
“啊這樣....你的朋友說要絕交,是那種被抛棄的感受和以前你和我訴說的經曆産生了共鳴,是嗎?”
“我不知道。”季昭野頭低到隻能看見腳下的地闆,他胸口發悶,對面的人看出來了,倒了杯水提供心情緩和的時間。
“沒關系,我們換一個問題,你的朋友為什麼要絕交呢?”
心理醫生注意到季昭野的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他抿起同樣失去血色的嘴唇,氣息不穩地回答她:“我以前欺淩過他...而我對此毫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