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苛把燒沒的煙頭丢進垃圾桶,看那混子還在地上一動不動小心觀察自己的下一步,便盤起打火機柔聲“撫慰”道:“你幸好不記得我了,以後有多遠滾多遠。”
混子提起褲子不顧身上沾到的污漬,半跑半爬逃離宋苛能看見的區域。
自那之後宋苛就學會了抽煙。
進了高中他沒有把這當成消遣的方式,畢竟耗錢又損壞他的形象,除非孟皓程私下抽煙被他發現了。
...
宋苛的狀态完全不見好,他把堆在地上的煙頭都撿起扔到路邊的垃圾箱,一身頹廢氣。
過人行馬路到酒店的對街,手機顯示時間依舊等不到早點鋪開張,宋苛想着奢侈一把到最近便利店買了早飯準備打道回府。
回到酒店門口,矮梯多出來個憔悴的人擱那蹲着,宋苛不戴隐形眼鏡憑輪廓就認出是季昭野。
“不戴口罩不穿衣服就出來?”宋苛彎曲膝蓋碰一碰季昭野的身側,把塑料袋裝着的豆漿拿出來讓他捂着,以及備用的口罩。
季昭野沉默接過去,慢悠悠從矮梯上站起來,和宋苛無言進酒店做完檢測回了房間。
兩人坐到昨天吃午飯用的小桌子,早點看份量是一個人份的,宋苛挑了個最外面的菜包吃掉,走到衣櫃那翻下面的小抽屜。
他對季昭野說待會再吃,早餐下面加熱過了,随後走回來讓人擡起頭來,手裡多了支紅白相間的藥膏,
宋苛擰開藥蓋:“給你上藥,咬過頭了,抱歉。”
季昭野摘下口罩,薄唇上的傷口修複了一些,淺的地方已經結了血痂,跟他紅腫的雙眼放一塊别人理解成是打了一架都比親嘴合理。
頗為溫柔地擠下一小節藥塗抹到季昭野變得有些幹燥的嘴上,細細畫圈暈開藥膏讓藥效充分溶解進傷口裡,被上藥的人或許感到涼度外還有一絲刺痛,情不自禁抓住了宋苛的手腕。
“你認錯人了?誰啊?”屋内設置的空調溫度太低了,連季昭野的說話時輕慢的氣息都湧上陣陣冷氣。
宋苛沒掙開他的手,維持着風平浪靜的面容回他:“女朋友,幾個月前分手了。”
“做你女朋友真慘...輕點擦傷口!”季昭野眼波一閃,舔了舔下嘴唇擦過藥的傷口,被宋苛警告性地重按了按下嘴唇。
實話說宋苛根本不想為這個問題寫上任何答案。
他才是那個出題人。
季昭野,你把我認錯誰了?
宋苛這幾年睡覺質量很差,焦慮是一種另類的安眠藥,它催自己快些迎接下一天,可總是在深更半夜發揮夢魇的副作用,這晚他迷迷糊糊醒來感受到附近有令人安心熟悉的東西在靠近,他睜眼見到主動貼近的季昭野就慶幸自己總算做了一場美夢。
沒想到是現實。
因此會讓他覺得可怕又不真實。
宋苛先發制人的“認錯人了”不是讓季昭野死心,是在給自己台階下,讓夢碎得有理有據。
季昭野怎麼可能喜歡他?有什麼好喜歡的?喜歡的是過去還是現在的自己?他都恨透了自己的本性,徹底改變了,唯今晚沒有收斂住。
所以季昭野是個自戀狂?他感興趣的是現在的自己,一個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超越了‘季昭野’的人?
哦對了,他的氣質相貌在那個圈子裡應該很受歡迎,宋苛大學時期接觸過這圈子裡的亂象,便想他現在不會還有交往對象吧?季昭野找愛人的觀念和找好朋友的觀念相差無幾的話,做出這種暧昧的舉動也無可厚非了。
宋苛的左手拿着藥,内腕那道割傷徒留一層白印,在房間燈光的照耀下很明顯能看出來,季昭野就這麼明目張膽盯着,眼裡蒙上一層灰霧,多次要開口,卻不知道怎麼問。
“看夠了嗎。”宋苛将手腕翻過去,頗有警告意味地說道,季昭野急忙轉開視線,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好了,你趕緊吃飯吧。”宋苛弄完最後一處,盡快脫手把藥膏放回原處,手機定時的工作鬧鐘正巧響起。
他關了鬧鐘,去浴室潦草洗漱收拾了一番,換上隐形眼鏡和衣服就要出門,季昭野“诶”一聲叫他回了頭。
“剩下的吃不掉。”他指着塑料袋裡完整的燒麥和肉包。
宋苛無奈折回來拿過早餐,再要走時聽季昭野在座位上低聲幽幽道:“我也是太想念我的愛人了。”
“...那很好,都是各取所需。”宋苛停頓片刻,悶聲回答着。
他們互相背身,看不清對方隐晦的黑眸,越發哆嗦蒼白的雙唇,一人腳步沉重到如同陷入深厚積雪中,一人感官暫時缺失,五髒六腑都被尖利的巨石刺穿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