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辭心中評析着這個事件,感到一種鈍鈍的痛感。利用與欺騙同時落到他身上,照理來說會激起好大一片水花,可結果沒有,他想的最多的,是謝繁幹這些事的時候在想什麼的問題,進一步挖掘這問題的話,他想知道謝繁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比自己以為的要不了解對方多了,這一事實更加刺痛他。
在愛别人的時候,人常常會忘我,會忘記了自己受到的傷害,而隻想靠近對方,也許是從身體距離上,也許是從心靈上,這就是此刻唐星辭隻想知道對方想法的原因。
謝繁做了什麼,他不在乎,關鍵是謝繁是怎麼想的,他覺得這關乎謝繁這個人的本質,因此非常重要。當然,這并不意味着唐星辭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愛這個概念就像是香氣一般在他身邊圍繞,在他聞出“愛”這味原料前是無法明确意識到的,他隻是本能地受此影響,從而輾轉反側,失眠了。
與此同時,在一牆之隔的謝繁内心也經過了一番巨大的震動,他幾乎要瘋了,驚訝與慌張一點也不比唐星辭少,隻因童緣與他講了錄音洩露的事。
“什麼東西?他瘋了!”謝繁第一反應是這個。
童緣得意地說:“是你先惹我的,我總不能被人踩了還不吭聲吧,誰讓你提銜玉的?你早該想到會這樣。”
“我沒有!我沒有提,絕對沒有!不可能的事!”謝繁青着臉,腦子一片混亂,真是不記得他有講過。
“你有!我不會忘了的。”
謝繁輕輕搖搖頭,唇色發白。
童緣愈加得意,添道:“我還記得你打過我,對,那時你是比較厲害,可現在不一樣了,不是什麼都憑武力說了算,動點腦子吧,你得承認,我就是比你聰明。”
果真如此嗎?其實隻是童緣比較無恥而已。
謝繁後悔與人合作了,他當時怎麼就被迷了心竅嗎?他根本不該信任對方的。
唐星辭該怎麼看我?我是被騙了的,可這事實隻有我知道,唐星辭會認為我和人是一夥的,這不對!我本來就想的是,要給他留充分時間考慮的,我都不着急人馬上回來,回到我身邊來,是童緣太會說了,說動了他裝醉,裝作自暴自棄的樣子!那種要死要活的樣子其實他也不喜歡!
有那麼一會兒,謝繁都在推卸着責任,陷入消沉的情緒之中。可最終他從情緒的泥潭中走出來了,承認自己做錯了,主要受到了情緒的影響,他沖動了,短視了。
他接受這個錯誤,開始思考下一步怎麼辦,在思考之前,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道:“控制你的情緒。”他站了起來,沒披衣服,不斷在房間來回走,為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想了一晚上,一會兒跑到床上裝睡,一會兒扒到門口聽動靜,猜測唐星辭的反應,準備各種預案,就像在織一張網一樣,到最後自己也有些暈了。他怕人來,又怕人不來,想法一會兒一個變,心情也在極度的恐慌與慶幸之間來回擺動。
在臨近清晨的時候,他的傾向是希望人不來,這表明唐星辭在猶豫,側面說明了自己在人心中有分量,雖然他根本不明白唐星辭是怎麼想的,而這點無疑非常重要。
他忐忑地打開門,隻在客廳裡發現了一張紙條,唐星辭說他中午晚上都不回來吃飯了。
我猜對了,他在躲着自己,可為什麼我心裡還會那麼不安呢?
謝繁驚訝于自己對唐星辭的不了解,以往對方的反應都是有迹可循的,這回他似乎沒有那麼肯定了,事實上,他到現在還非常懷疑唐星辭的态度——他放過自己了嗎?完全不一定。但既然他想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我也得陪着他演,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人雖然同住一屋子裡,但唐星辭早出晚歸的,根本也見不着人幾面,兩人這樣比之前像室友多了。
唐星辭真的有那麼忙嗎?忙,是真的,可同樣有時間被他浪費了,那些浪費的時間他不願意為人擠出來。
他得忙着話劇的常規排練啊,與隊友搞好關系啊,研讀《此生長恨》的原作揣摩人物啊,還閑的話,報幾個興趣班就能把時間塞滿了,而且圈子裡總不缺各種活動的,更何況,他還遇到了敲詐呢。
他以前從沒注意到方池這号人物。第二天程瑤把他緊急叫過去的時候,拿着他昨晚在酒吧裡與童緣拉扯的照片問他,這照片就是方池拍到的,最後他們團隊給人封口費了結了。
這事很嚴重嗎?可以大也可以小。唐星辭估計他粉絲那裡會很糟心,她們連吸煙也接受不了,酒吧這東西更會破壞他的人設形象了,這也能算是個小塌房。
這樣的話,躲着謝繁更有一個借口了,他幾乎對此心安理得,得了幾天平靜。
可之後易白的幾句話破壞了這種糊塗下的安甯。易白聽說他回來以後,非常想要聯系他,還跟他發消息說謝繁不幹淨,過去玩得花,讓他不要跟人玩。他确信這不是真的,同時也模糊地感受到謝繁對自己是認真的,他看得出來人的态度。
謝繁最近收斂起鋒芒,常常沉默,用雕琢玉石的審慎态度小心而鄭重地對待他。說實話,他不喜歡,因為覺得有些沉重。
因此,當謝繁提出要教他演戲的時候,他幾乎是沒思考就答應了,并沒真想拜師,而隻是想有點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