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辭在飛機上理好了心緒,下飛機時已經能夠不慌不忙了。雨絲如愁絲,跟着他一塊飄了回國。天氣不好,他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在路上,他不斷給謝繁打電話,希望能聯系上對方,可惜失敗了。他很快就到了九街,看見了童緣所給的地址——“8090酒吧”,那個挂着紅幽幽的燈籠與巨大鬼面具的就是。
謝繁還不接電話,是裡面太吵了嗎?他有些擔心地想,經過一番簡單的思考,決定聯系童緣。
“從大階梯那裡進來。”
唐星辭瞧見了,趕緊開始爬樓梯,從二層平台的側入口找了進去,裡面果然如他之前預見的一般很吵。
幽藍的燈光如墨一般黏滞,唐星辭花了一番功夫才擠開人群,湊到謝繁的身邊。他一開始就瞧見人了,不是依靠眼睛找到的,而是靠心靈,他覺得人在那裡,就真的在那裡看見了對方,就算是一個背影,他也不會認錯。
“謝繁!”他一邊想把人摟進懷裡,一邊喊他的名字。謝繁反應慢半拍似的轉過來看他,目光裡感覺有埋怨之意,然後,他撇開了搭上來的手,重新往嘴裡倒酒。
唐星辭把酒杯奪了下來,把它推遠,不準他再喝了,對他說:“你跟我回家。”
童緣這時候拍着手,插話道:“你可算是來了。他不行了,你來呀。”
唐星辭看也沒看他,牽住謝繁的手,挨着人小聲哄道:“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去了。”
“我沒喝醉,”謝繁嘟哝着,盯着人喃喃自語,“你怎麼回來了,我在做夢嗎?”
“我是回來接你的,我們回去。”
這一回,謝繁聽話了,很乖地被他牽着走。
“哎哎,幹嘛走呢。”童緣跳出來叫道,像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攔路虎。
唐星辭不耐煩地推了人一把,趁着有缺口,拉着謝繁的手跑了出去,跑下樓梯,飛快地鑽進了等好的車裡。
“總算出來了!”他興奮地和謝繁說話,可一轉頭,就發現謝繁已經靠着自己肩膀睡着了。于是他安靜下來,輕輕囑咐司機開慢點,怕謝繁暈車吐了,還全程拿隻手在旁邊準備着。
他的心情很平靜,沒有動過任何興師問罪的念頭。就這樣安靜地待在人身邊,他感覺挺幸福,在國外的那種焦躁感覺煙消雲散了。“事情也沒那麼嚴重。”他樂觀地想。
等回到家把謝繁安頓好了,準備休息的時候,他接到了童緣的電話,第三次響時他接起來了。
“我有事要告訴你,謝繁他在騙你——”
唐星辭就要挂了,他就知道人不會安什麼好心思,就會挑撥離間。
“我有證據!你微信通過一下,我發錄音給你,你自己聽聽就知道,這次我真的沒騙你。”
“什麼錄音?”他頓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問,“你想做什麼?”
“我隻是想告訴你真相,他得罪我了,就這樣,你可不能被他騙了。”童緣咬牙切齒地說。
唐星辭心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還有點好奇,就照童緣說的做了,他加了人,點開錄音。
什麼叫演一場戲?錄音裡的謝繁說出了他此時心中的疑惑,他感到腦子越來越亂了:他倆怎麼會攪合在一起?哦對了,他們在一塊喝酒。謝繁那時候是清醒的嗎?錄音裡也喝酒了嗎?感覺他不怎麼清醒,不然為什麼要聯合起來騙他回國?不對,他們怎麼會湊到一塊去喝酒?
“你幹什麼了,是不是騙他了?”他第一反應是童緣詭計多端,給謝繁下了個套。
“我怎麼了?我能讓他幹啥就幹啥嗎?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可清醒點吧,他什麼人你應該要知道。”
唐星辭打了一哆嗦,忙反駁了一句“我知道”,然後便挂斷了電話。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房門,并不是想要沖進去吵架,相反,他心底湧起了一股逃離的沖動。他默不作聲地大步往主卧走,快速奔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衣服都沒脫。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數數。
這麼做沒能讓他睡着,反倒讓他心情平複下來了。他這時才驚訝地發現,對謝繁所做的事,自己竟然感到不奇怪。
謝繁一定撒謊了!撒的謊比暴露出來的多得多!他這叫虛僞嗎?肯定是。是想害我嗎?不一定。有可能會傷害到我嗎?很有可能。
他可能不是故意的,哦不對,他都跟人勾結起來騙自己了……我為什麼要回來呢?現在看來,童緣是不能傷害他的啊。他利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