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辭心中一震,而他爹,手指上一秒還指着,下一秒就扒拉了下來,人也墩地坐下,如一條喪家犬。場面靜可聞針,誰的心頭都沉甸甸的。
“爹的,蛋糕還吃不吃了?”這時謝繁的妹妹突然喊道,擡起頭掃了一下衆人,臉蛋抽搐了一下,罵了一句神經病,就站起來跑出去了,她媽媽跟着去安慰她。
房間裡現在隻剩下三個人,他爸顧春歌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他啞聲問道:“你真的不能生孩子了?”
謝繁盯着唐星辭說:“我讨厭小孩,誰敢生一個,我掐死一個。”
唐星辭被盯得毛骨悚然,坐立難安。
顧春歌當他在說胡話,在說置氣話,搖了搖頭說:“我不信,現在國家在提倡生孩子,你都沒結婚,怎麼可能結紮呢?醫院不會給你做手術的,你騙不到我。”
“公立不行還有私立啊,小醫院有錢誰管你?兩萬塊就夠了,不信你自己去查?哦對了,這還是你給我的兩萬塊。”
顧春歌如同一隻被逼急了的困獸,狠狠地盯着他,一口咬定他在撒謊。
謝繁樂了,想他爹真沒文化,隻會做個複讀機,這架吵得有什麼意思啊。于是他隻能自己添加點内容,說道:“反正你是不可能指望我的,我覺得斷子絕孫挺好,要不我怎麼會結紮呢?你說是吧,唐星辭。”
唐星辭不敢說話,他感覺謝繁在恨他,他怕這個,不敢開口認證,他怕謝繁等下連他也罵,畢竟落到他身上的目光跟要剮了他一樣,他都不敢擡頭看人。當下可怖的氣氛連他的思想都壓制了,他都沒有心思去琢磨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隻是屏息以待風暴過去。
顧春歌突然發出了一陣悲鳴,然後便站起來破口大罵,說什麼“白生你了,你怎麼不去死”之類的話。
謝繁也跟個戰士一樣站起來應戰,他自顧自地說:“你肯定是小時候包’皮沒割幹淨,不然現在怎麼蠢成這樣?你比我需要結紮多了,割了說不定繁殖癌也好了,稍微還能做個人……”
兩個人越吵越兇,越靠越近,眼看着就要打起來。唐星辭勸不住他們,反而還被謝繁他爹給推了一把。
謝繁把杯子一砸,一把把唐星辭拉過來,威脅人道:“你再動他試試!”
“我沒事,”唐星辭拽了拽謝繁的衣袖,悄聲說,“差不多行了。”
謝繁瞪他,他頓了頓,繼續勸,小聲說:“沒必要,真的,我們回去好不好?”
提這出壞事了,謝繁撇開他,更生氣道:“回哪個家?你又不跟我一塊回去。”
唐星辭被他說得一愣,他終于明白謝繁在氣什麼了。他想了想,悄聲與人說道:“這事我們出去講,走吧。”
兩人又拉扯了一段時間,謝繁臨走前放了段狠話,說道:“你以後别來找我,不然我把今天你講話的錄音發到網上去,能讓你公司扒一層皮,我真幹得出來!你别逼我。”
唐星辭半推半拽地讓他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走了一段路,謝繁就很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說:“我不用你管我!”
“我沒管你啊,我剛剛在裡面都沒說話。”唐星辭安撫着,想再靠近他,卻被他拉開距離,質問道:“你先别碰我,我問你,你之前出國,是不是去見畢海心了?”
這又是哪一出?唐星辭驚愕,斟酌着語句說:“我沒跟她單獨見面,我哥也在那啊,她還有女朋友,也在那裡。”
謝繁氣笑了,畢海心喜歡誰他不知道?唐星辭哪怕編人有個男朋友呢?撒謊能不能認真一點?
唐星辭看他不信,也急了,拼命保證自己沒撒謊。
“那你直接打電話?對質!找你哥來,或者就問畢海心本人!現在就打!”
唐星辭特别失望,他抿着嘴唇,沉默良久,說:“你不信任我!”
“你能打出這個電話就有鬼了!”謝繁懷着一股報複性的恨意在說話,他高高在上的,想看人低頭認錯。他潛意識裡以為這樣就能拿捏對方,為所欲為了。
可是唐星辭答應了,說道:“好,我打,你問畢海心吧。”
一瞬間,謝繁如蒙雷擊,他預設的道路粉碎了,連帶着在這道路上确立的衆多想法也粉碎了,他腦袋空空的,聽到了畢海心的聲音。
他顫抖,心虛,腳底發涼。他在說話嗎?在說的。他問出的每一個問題,聽到的每一個回答,都在紮他的心,都在給他自己判罪。現在真相出來了——
我冤枉了他。
“星辭,我……”
“可以了吧?”唐星辭搶回手機,他的臉上一片難堪之色,剛剛一直一言不發。對謝繁現在的道歉與糾纏,他很不耐煩地說:“謝繁,我受夠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唐星辭轉身離開,在謝繁看不見的地方,他一下子就閃了淚花。
他想:自己怎麼那麼賤呢?還想立刻原諒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