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繁看了眼還坐在法拉利裡搗鼓的舅媽,笑了,小聲但得意地對唐星辭講:“我之前說對了吧,我媽就是想顯擺,你還不信?”
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事?唐星辭是越在意越覺得腿酸,謝繁提些有的沒的更讓他生氣了,他故意把眼睛睜大了,生怕謝繁不知道他在瞪人。
這效果是有的,但不多,謝繁以為唐星辭還是在不爽他說他媽的壞話呢。因此,他心中不快,啧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把他舅媽從車裡“請”了出來。他舅媽最後摸了回車,然後風風火火地領人進屋上樓,衆人到了客廳。
雖然是村中自建的小别墅,但家中處處都裝了地熱,室内外溫差因此很大,謝繁雖然一進屋就脫了外套,但很快就覺得不夠。他關心地瞧瞧唐星辭,發現人和舅媽竟然聊得挺開心的。
謝繁震驚地看着他舅媽眉飛色舞的表情,誇張的手部動作,鴨子叫的哈哈笑聲,又仔細聽了聽談的話題——關于她那女兒荒廢了的舞蹈天賦以及為此而感到可惜,這有什麼好聊的?他覺得唐星辭一定産生了誤會,于是趁着他舅媽去拿照片的時候,他悄悄和人說:“她女兒都二十幾歲,工作了。”
唐星辭确實吓了一跳,因為阿姨剛剛的說法,一直讓他以為人年紀還小,是個放棄藝考想走高考道路的高中生,怎麼都工作了?
照片拿來了。他又立刻換上了笑臉。他其實還挺喜歡謝繁舅媽的,因為人真會聊天,不是他舅尬聊的那種,有了這個優點,之前那點戀戀不舍摸車的形象都不是事了。
謝繁倒是對人越來越讨厭,他從人說話咄咄逼人的樣子,從她對自己女兒那強加管控的态度裡,無時無刻不能看見自己和父母相處的影子,他如坐針氈,并且越來越不爽唐星辭為啥那麼開心。
安排進舞團工作的事情也答應?瘋了吧,她怎麼好意思提出來的?謝繁一吐不快地插話道:“現在相關的編制考核都很正規了,從小學這個的都安排不了,更别說都不是這個專業的。”
他舅媽的笑容凝住了并且在肉眼可見地退去。謝繁絕對沒看錯,有一瞬間在她的眼神裡看見了明晃晃的惡意,他挑了挑眉毛,眼裡露出得意之色。目光兩相交鋒,是他赢了。
他舅媽低下頭去,一言不發地繼續翻着相冊。翻完了以後,唐星辭适時地問謝繁:“對了你外婆呢,我怎麼還沒看見她?”
“在山上,我給你們指路。”他舅媽啪地關上了相冊,走到窗邊指點着那些被風雪埋藏了的崎岖小路。雪似乎又下大了,山坡被雪覆蓋,成了張無暇的白紙,那幾條小路則是在白紙上淺淺擦過的鉛筆線條。
謝繁推掉了他舅媽并不真誠的午飯邀約,立刻和唐星辭開始爬山。在爬山的路上,他跟唐星辭說起他記憶裡姥姥的事。
他姥姥小時候放羊的,開放後搞錢當上了羊場主,還有個小場子呢。他停下來,想指給他看村裡工棚的位置,小時候熟悉的那個地方卻似乎是被推平了,他心裡有些空,為了讓自己略過這點,他立馬笑着說:“反正這片山都是我姥姥的。”
唐星辭小心翼翼地站上一塊崎岖的石頭,眺望遠處的山坡,好奇地問:“冬天你們放羊嗎?”
“放呀,”謝繁扶着他,狡黠地笑道,“冬天到處跑過的羊才好吃。”
唐星辭瞪他:“誰說想吃了?”
謝繁不與人較真下去,輕輕把人抱下來,自己繼續往前走,說:“雪停了,趕快繼續走吧。”走得快了,應該能趕上晚上吃上一餐烤全羊,他都讓姥姥準備好了,也不知道……
謝繁一步一腳印地踩在雪地,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實,山裡這條小路其實也就看着兇險罷了。他想:不知道姥姥有沒有自己修過?
突然,背上有了分量,他被唐星辭撲得一踉跄。“下雪了!”冰冰涼涼的細雪灑到他臉上,唐星辭帶着大大的笑容蹦了出來。
“幹嘛啊?還玩。”謝繁也笑了,快準狠地捏住他的手腕,從人拳頭裡把那最後的一點雪摳出來。他本來想把這點雪塞人脖子裡的,可瞧見了人手凍得微紅的樣子心思立馬就變了。他的笑容越來越淡,最後甚至有些生氣地道:“這麼冷還去抓雪玩,你手都凍紅了。”
他停下來幫人暖手,又是捂又是搓的。唐星辭覺得手還沒熱,耳朵要先給他搞熱了。這多不好意思啊,幸好周圍沒人。
白雲呢?小鳥呢?哦,這些都不算人。等等,我好像看見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