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謊?”唐星辭激動異常,“他才是颠倒黑白,胡說八道怎麼還有理了!我給你看看他下午給我發了什麼?簡直奇葩。”
齊銜玉看見了一張雪地裡腳印的圖片,還有一段話:“我今早看見你離開的,也聽到了你說的話,你何必要和别人一起說我?你當面說我是OK的,不會生氣。”
他也看見唐星辭回答說:“我說什麼了?我沒說過你一句壞話。”
“第一次是沒有,但你回來了一次。”
“這不胡說嗎?”唐星辭非常肯定自己今早說了什麼,“我不可能記錯的。你說他想幹什麼,這不是故意氣我嗎?非要我先道歉,可我根本沒做錯!”
齊銜玉嗫喏着問:“你有多肯定?”
“我撒謊,就讓我接下來的劇部部撲街!”唐星辭拿出手指做發誓狀。
“……那就有可能是幻覺了?”
“什麼?”唐星辭沒聽清他小聲嘀咕在說啥,又自己抱怨起來,“我跟你說,他記錯的可能性比我大多了,你知道他昨晚半夜三點在幹嘛嗎?彈鋼琴!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嗎?一晚上都沒睡覺的話,怎麼可能清醒……”
齊銜玉心不在焉地想:确實可能有精神問題,精神分裂還是雙相?應該帶人去看看的。
他很想這麼提醒下唐星辭,但一是人情緒激動地一直在說話他插不了嘴,二是他害怕說了會被問為什麼這麼了解。
焦慮的感覺又攀了上來,攫住了他的心髒,剛剛在客廳裡唐星辭捏他臉的觸感似乎重現了,讓他一陣作嘔。在抵抗這些不适感覺的時候,預約的車來了。
“唉,不說了,我自己解決,你好好回家吧。”
齊銜玉看着他關切的眼神,終究還是沒能鼓起勇氣。目送着唐星辭走遠的時候,他想或許明天可以找謝繁談一談,有病就偷偷治好了,不用引起别人的擔心與難過。
唐星辭轉身往坡上走去。一路都有路燈,坡頂的路燈卻仿佛更加明亮,暖白色的光線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光斑,給了他懷舊的感覺。
他想起那天自己躲到酒店去,又被謝繁勸回來的事,當時謝繁就站在坡頂,等着自己向他走去。之後,他倆手挽着手并肩而行。
不想了。唐星辭低頭看手機,眼眶開始變濕,空氣裡的水汽也在增加,天氣好像突然開始變壞了。
他把謝繁拍給他的那些日記放大來看,那些情緒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把他的心也揪得緊緊的,讓他感覺到痛。
我是不是做得過分了?唐星辭這麼想着,就停了下來,翻到通訊界面,又遲遲不肯動作。
他好害怕,害怕又吵架,害怕事情發展自己沒法控制。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把他往下拖。他猶豫着時,謝繁給他打電話了!
怎麼辦,我要說什麼?謝繁這次會問什麼……
腦子裡糾結的問題一個個蹦出來,唐星辭覺得自己思考的時間很短,簡直太不夠用了,可當界面顯示對方挂斷的時候,他才驚覺了過來,他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他後悔,可也沒敢回電,繼續邁着沉重的腳步往前。針細大小的雨落在了他身上,他沒感覺出來。
大概在電話撥過來一分鐘後吧,謝繁又給了消息,他急忙查看,卻發現是一段視頻,燒鋼琴的視頻。
一股熊熊的火焰,像是從地獄裡升起的火焰,吞噬着鋼琴,熱浪似乎要沖出屏幕。
“這都是你害的!”謝繁如此指責“道”。
不知為何,唐星辭立刻就落下淚來,心髒感受到灼燒般的痛苦。他收起手機,邊哭邊往家走,走到家後門時,小雨早已漸漸變大,把他的衣服打得半濕。
門廊裡有人,原本蹲着抽煙,罩在陰影裡,現在突然站起來,彰顯出了巨大的存在感。看人樣貌,普通,但有些熟悉。
唐星辭覺得很丢臉,問他叫什麼名字。因為不知道是該假笑還是故作嚴肅,所以他此時的表情有些木然。
男人卻很驚喜,結結巴巴地回答道:“顧—華—龍。”他為自己名字的普通而感到丢臉,不知是因為這個,還是心髒怦怦跳的緣故,他不敢看對方的臉,隻盯着人衣擺上深色的水漬看。
“嗯。”唐星辭走進門廊裡,無端地想到謝繁本來也該姓顧,然後啊然後,就是雷聲驟響,大雨傾盆而下,把他的思緒打斷了。
珍珠大的雨點在黑夜裡亮晶晶的。一道道一閃而過的白色微光,仿佛天空下的是刀子,把人的思緒割成一片片。
雨聲大起來,唐星辭也沒法思考了,他煩躁地問:“還有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