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虞溫琢腦海中閃過陸寄野的臉龐。
他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随後上了馬車。
他不懷疑這人的身份,門丁就站在他身後,如果此人說謊一定會被拆穿。
況且他也不覺得有人會膽大到在此處綁架他。
馬車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内裡布置的卻極為舒适,還放着幾本打發時間的話本。
除了現下用的茶具,竟還準備了一套新的供他在翰林院中使用。
除此之外,還有必不可少的茶葉。
“請公子下車。”
虞溫琢掀開車帷,翰林院三個字映入眼簾,牽起了他的某些回憶。
“午時我會來給您送午膳。”
“辛苦了。”
車夫低着頭,“小人惶恐,公子不必這般客氣。”
虞溫琢點頭示意,随後拿着包好的茶具邁進了翰林院。
在他進入的那一刻,聲音忽地停下,虞溫琢像是沒看到他們似的,自顧自地走到側殿。
而殿内之人見有人進來後,同時擡頭。
側殿是翰林院的存書堂,也是虞溫琢工作的地方。
将茶具擺放在木桌上,虞溫琢才道:“不知幾位大人是?”
“我是編修李存安,這兩位是高典籍和王檢讨。”
翰林院中編修是正七品,檢讨是從七品,是他在存書堂的上司。
“如此也算認識了,以後便與幾位大人共同處事,有不足的地方還請擔待。”
“虞大人客氣了。”李存安是個看起來精明的中年人,一雙不大的眼睛很亮。
他沒有稱呼虞溫琢為典籍,就證明他的心思不少,不過這般稱呼也沒什麼問題,挑不出錯來。
虞溫琢點頭,他不再多言,而是回到自己的位置看書。
看的自然是從馬車裡帶來的話本。
換做其他人,上職第一日必然是忐忑的,但虞溫琢根本不是如此。
想來也是,他曾經位于超一品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如今落魄了,那也頂着個将軍夫人的名頭。
當然,無人敢這般稱呼于他。
一上午的時間,虞溫琢除了去茶室沏茶,便都在看話本。
存書堂裡靜悄悄的,無人敢大聲說話。
除了李存安,其他人都覺得虞溫琢太過傲氣。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位新來的虞大人哪裡是傲氣,那是長期處于上位者,哪怕失去一切也難以抹去的矜貴。
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是與生俱來的貴氣清隽。
午時兩刻,小吏給虞溫琢送來了午膳。
“這是将軍府的管事送來的,讓您趁熱用。”
管事?
虞溫琢想起那個車夫,原來竟是将軍府的管事。
小吏出去後,其他三人控制不住地看向食盒,即使沒有打開,他們也隐約能聞到香氣。
虞溫琢沒管他們,打開食盒後擺了出來。
其中有鮮魚豆腐,炒兔丁,人參炖雞湯,清筍炒蝦仁,二兩米飯,最後還有一碗白乎乎的湯圓。
這些都是一個人的量,即使如此虞溫琢也很難吃完。
他将話本收好,便開始用膳。
其他人時不時地望去,卻不敢表現出什麼。
宮内是有官員專門用膳的地方,雖說不差,但比起眼前這餐食來說,明顯普通了不少。
沒人怪虞溫琢不懂分享,畢竟家裡有些錢的都會派人送來。
但對于這尊大佛無視他們的态度,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作為當事人,虞溫琢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如果知道了恐怕隻會無情戲谑。
他本就不是自願來這的,不說這些小官,就是丞相來了他也照樣無視。
虞溫琢知道陸寄野與他的态度相同,從讓管事送來一個人份量的餐食就能看出來。
他從前就不會與官員結交,現在更不會,最多隻能維持表面關系。
虞溫琢有自知之明,他的處事手段讓人喜歡不起來。
用過午膳後,其他人都出去了。
他是有午睡習慣的,但身為從八品官員,這裡可沒有供他小憩的地方。
沒辦法,虞溫琢繼續看話本打發時間。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半刻鐘後,他趴在木桌上睡着了。
話本倒在旁邊,隐隐有掉下去的趨勢,但它卻撐住了,似乎是不忍打擾。
睡過去之前虞溫琢還在感歎,他的身體還真是不複從前,哪怕被藥物将養,恐怕也隻會越來越虛弱。
莫名其妙的,他想如果他死了,陸寄野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