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鴻蒙封印的刹那,我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未想,隻感歎我靈澤神祇與這鴻蒙封印之間,真是有着繞不開的緣分。
當年父母兄姐們皆隕于這裡,如今我居然也沒能逃開這宿命。
幾乎隻是一眨眼的間隙,我便進入了無盡歸墟之中。
神軀上除了解開神格束縛後遺留的神魂震蕩之感外,幾乎并未感受到任何不妥。
鴻蒙封印,無盡歸墟。
我懸浮在冥茫虛空中,好似浩瀚鴻蒙裡就隻剩下我一人。
一時間,無盡的缥缈虛無之感裹挾了整個神魂意識,這種孤寂之撼比在星寰海置身蒼穹寰宇中的感受強烈太多太多了,至少那裡還有璀璨的星辰相伴,不似眼前,隻剩下無盡空冥。
我試着施展神力,為自己點一簇光亮,可神元和神格盡失的我,此刻空有這份心,卻無任何能力。
就在我頹然不知何去何從之時,心頭倏地警鈴大作,我下意識喚出澤蒼劍。
劍出之際,我的周身同時湧現了許多扭曲的無形之物,像是一隻隻魔沼中伸出的觸手。
我依憑着本能揮劍,斬斷了這些散發着不詳之氣的東西,然而它們源源不斷而來,我一邊躲閃攻擊,一邊思量着如何脫身,心中的危機感也愈發濃重。
如今我隻能靠着神軀和僅有的神魂之力支撐,這些無形之物若是斬殺不盡,那我遲早有力竭之時。
就在我一個分心顧及腳下之際,一抹更大的虛影在我的頭頂驟然浮現,等我驚覺之時已經避閃不及……
虛影在觸及我額間的那一刻,忽然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自我額間震蕩開來,虛影被彈開的瞬間,我依稀聽見虛空中傳來一道空靈的聲音。
“咦?居然真的是我赫淩之力!”
我來不及細糾,快速躲開虛影的攻擊範圍,向着發聲之地偏移。
赫淩之力,赫淩花!
那是花靈界花神一脈的神祇象征,來人自稱“我赫淩之力”那身份不言而喻。
就算不是,那想來也是有淵源之神。
就在我開口想求助來人之際,一道更加澎湃浩瀚的赫淩之力自我周身散開,頓時四周的無形虛影同時湮滅,蕩然無存,隐約間好似還聽見了一陣嘶嚎的聲音。
我向着剛剛神力來源的方向看去,一道颀長俊逸的身影緩緩行來,來人素衣玉冠,氣質卓然,更絕妙的是他額間的一道赫淩花影,與我繼承花神神格後浮現額間的花影别無二緻。
我與來人面對面而立,誰也未曾先開口。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額間的位置,之前額間的赫淩花影數次灼燒喚醒我的意識,我便知曉那應該是祂的神力之所在,沒想到如今神格已經不在,它還能救我一命。
思及此,我收起澤蒼劍鄭重向來人道謝:“靈澤神女羲錦,多謝神君搭救之恩!”
“靈澤?”似是在追憶什麼遙遠的記憶,來人沉吟片刻道:“也是了,世間應該已無我赫淩神裔了,祂能承認的神主若是靈澤神裔,倒也說得過去!”
言罷,又看向我,清冷的目光中又流露出些許同情和遺憾:“可惜了,不過是這世間又多了一個無妄之神而已!”
我不太明白他的這句感慨具體指什麼,但我能明白他在同情我的遭遇。
說實話,我落入今日之處境,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這其間有着我一而再,再而□□複不斷的試探和實驗推動的結果,雖最終有了些答案,但是代價也是相當巨大。
我如今雖然落得這般艱難的境遇,神格、神元盡失,但我終于能擺脫無盡執念和意識上的糾纏了,此刻神思清明,靈台澄澈,就算……
我想起落入鴻蒙封印前看到的那道急急而來的身影,胸中竟然不再有太大的波動。
“不知神君如何稱呼?”我實在有太多的疑問想要求解,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先問哪件,唯有禮數先行。
“稱呼啊?從前他們稱呼我為赫淩神主,界外亦有人稱呼我為……萬界花神!”
我聞言一凜,雖然心中早有推測,可這般聽見對方親口說出來,還是忍不住感歎命運的造化之巧。
“您是七千年前堕……隕落的那位前…前花神,莳瀾神君?”
我暗自斟酌着用詞,可對方眼神空濛并不在乎,且答非所問,“原來,外間已經過去七千年了啊!”
“确切的說是七千七百多年了,畢竟自我繼任花神之時,花靈界神位空置已經七千多年了,可惜,我亦沒有撐過千年,不然還能湊個整數告知您。”
我言語中意有所指,細細打量着莳瀾神君的臉色。
隻是,他并不為所動,兀自出神。
他周身的氣場很駁雜,剛剛初見時還滿是空靈絕塵的氣質,此刻與他閑話片刻後才發現他周身還籠罩着厚重的滄桑與……混沌之感。
我的話語未能讓他上心,反而對我的蹙眉沉思很是敏銳。
“何必驚奇,你既來了這無盡歸墟,遲早也會是我這般模樣,尤其……”他饒有興緻的打量了我一番。
“你還是空有神軀和神魂之态……”猶自停頓一番,補充道:“不,說錯了,你會比我慘,我至少神元猶在,還能施展神力自保,而你嘛,好自為之吧!”
言罷,就轉身離去,轉身前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團斷生之物般淡漠。
“等……等等!”
我快速上前,拉扯着他的一抹袖角,實在不是我太失禮,而是我如今神力有限,他若是在虛空中一個閃身便離開,那我實在不知如何再尋他蹤迹。
而且,莳瀾神君說的沒錯,以我如今的實力要在這無盡歸墟中活下來,怕确實有些困難,就單看之前的那些虛影就知,這無盡歸墟裡危機四伏遠超乎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