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天族的反應我們都不意外,以天帝的多疑獨斷,絕不可能毫無作為,甚至他現在的一些行動已經相當克制了,似乎并不想激化矛盾!
大哥對南境的局勢也有預料,囑咐龍骧,珑海那邊不必太過緊張,既然天帝還願意克制,那便說明一時半會開不了戰。
“天帝現在面臨的棘手麻煩想來不少,靈澤之事他還顧不上!”大哥意有所指道,随即便轉口問凰月:“融安村的那些人還留下了多少?”
融安村便是為神魔塹帶回來的那些各種族之人所劃分安置的村子,那些受混沌之息浸染較淺之人在靈澤純粹靈氣的洗禮下已經陸續淨化幹淨了自身氣息,其中少部分選擇留了下來,大部分還是離開靈澤返回了自己的族落,還有一些不想留下也無處可去的人前不久也随着二哥離開靈澤去諸境萬界遊曆,同時清剿那些從封印中逃出的被混沌之息完全侵染得已無清醒神識的存在,以防他們禍亂世間。
“陸續離境歸族者近半,随羲容神君離開者有二成,目前融安村僅剩下少半人口!”凰月熟稔答道。
“近半……”大哥輕笑道:“加之此前在神魔塹已經随各神族離開的那些,如今這些人帶回去的消息足夠天帝頭疼了!”
龍骧聽得一頭霧水,連連問道:“什麼?什麼?天帝遇到了什麼大麻煩,連南境都顧不上了?”
我倒是明白大哥的意思以及目前靈澤為何能在忤逆天帝之後還能暫得安穩。
大哥他們曾經提過關于父神母神當年為替天帝擋劫落入鴻蒙封印的事情,以及他們後來各自因為逆轉戰局與敵軍同歸于盡的細節,或許是戰局太過混亂又或許是當時戰意上湧不夠清醒,總而言之,直至他們不分敵我全部堕入無盡歸墟都并未覺察自己被算計。
但在無盡歸墟中不知時月,于是這最後的失利也被他們反複回想,尤其是敵對的雙方都能坐下來和平漫談的時候,很多被忽略甚至不足外道的細節都被一一盤剝了出來!
隻是那時候他們已經身陷無盡歸墟,即便知曉了真相也無甚用途,除了無能狂怒外也隻能明白地等待消散而已。
随着被無盡的混沌逐漸消磨掉所有的情緒和念想,後來再聽聞到各種關于帝神權柄争奪的傳言時,也能漸漸做到心如止水了。
兄姐們也都逐漸了解到父神和母神當年參與那場大戰的無奈和決絕,權柄争奪的殘酷和陰暗也不是剛參與戰争時的他們所能洞觀到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原以為早已失去希望的各神族乃至其他非神種族,如今又重見了外界的天日,那些在無盡歸墟中無處消解的怨怒和不甘現下也都有了同一個宣洩口。
天地間的流言四起,本來已經被天帝壓服的各神族再次蠢蠢欲動起來,這背後已并非什麼暗戳戳的小手段使然,而是明晃晃的陽謀!
天道在上,世間事,凡行過,必可糾!
到了這般地步,即便當年諸神大戰時,雙方隕于鴻蒙封印的遭遇真的隻是一場充滿巧合的意外,如今也必須有人為之負責,天帝作為既得利益者,無論是否他所為,都需得承載衆神的怒火!
何況呼,祂其實并不清白!
大哥在安排好衆人之後,單獨将我留了下來,雖然這個舉動從前也常有,但我直覺這次與過往都不同。
“錦歌,你對與天帝開戰是何看法?”
果然,大哥開口便直接問懵我了,我怔怔道:“那便開戰呐!總歸天帝也容不下靈澤,不是嗎?”
大哥并未接話,而是深深地看着我,讓我有種無處遁形的窘迫感,最後我還是有些心虛地低下頭,聲音輕淺到像是自言自語。
“此戰……靈澤避無可避吧?!”
縱觀過往的種種,無論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夢境,還是龍钰神女與玄渡在幻境中窺到的另一種天命下的靈澤,都是不複存焉的慘烈結局,以至于我對戰争總是本能的排斥!
我其實……有想過避戰的千萬種理由和可能,但都無一能說服自己。
在回歸靈澤至今,盡管大哥安排了我很多事情,但我雖然在忙碌,其實内心已經不自覺地陷入了從前在天界時那般無所事事的安逸中。
不管外間的洪水滔天,也不理内中的波濤洶湧,就連二哥都出境曆練去了,我還如孩童一般依賴于兄姐們的庇護,以為不聞不問,便能逃避這個問題!
終究還是天真了,大哥能看出來,凰月又何嘗不能呢,不過是縱着我去彌補這麼多年來的空缺而已!
“神戰若開,靈澤閉境的話至少能維持住中立之姿,待神戰結束後,無論玄昊輸赢,短期内靈澤都可保安虞,至少在神座不穩的威脅被清掃幹淨前靈澤不會面臨外患!至于那之後……”
大哥的話并未言盡,但我已然看到了那個結局:無論天帝是誰,靈澤最後都是衆矢之的!
所以,靈澤真的沒有退路!
“可是為什麼呢?難道隻是因為靈澤蘊養天地之靈的權責過大嗎?可若摧毀靈澤,又與毀天滅道何異,如此隻是為了消解帝君心中權柄旁落的猜疑?”我不解地質問中不由帶上了幾分難以宣洩的憤怒!
大哥的目光中難得閃爍着幾分我看不懂的情緒,隻是他越這般諱莫如深,我心中便越慌亂,尤其是我從他的這些未知情緒中覺察到了幾分憐憫之意。
某個猜想浮上心頭,我呐呐道:“難道……與我有關?”
“權柄,從來不是靈澤的禍患之源……”大哥終是不忍瞞我,他目光坦然,語氣緩緩:“觊觎神座才是靈澤的原罪!”
轟然一聲似有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開,無數個念頭不間斷翻滾過我的神識,但我一個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