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達收回手,面露不滿地看向王鐵:“我能幹嘛,跟你這新媳婦交代兩句,你還怕我把她拐跑了?”
王鐵對這位姨父沒有一點警惕,聞言隻點了點頭,憨笑道:“當然不是,姨父想說什麼都行。”
許達冷哼一聲,道:“我走了,一會兒你把那些事宜都跟人家姑娘說一下。”
王鐵道:“知道了。”
他毒性消退不少,臉不再腫的像個豬頭,見月慈面露不悅地看過來,下意識地離她保持着一定距離。
月慈收回銀針,聽到王鐵說:“我姨父說了,鑒于你還算配合,咱們該有的禮數是不會少的,所以已經派人将東西送去劉屠戶家了。”
月慈疑惑道:“什麼東西?”
“聘禮啊!”王鐵道,“我姨父給咱們挑了個好日子,就在七月初八。”
月慈道:“明年還是後年。”
王鐵道:“後日。”
月慈:“……”
這麼急匆匆地安排婚事,像是怕她會反悔一般。
王鐵小心翼翼在她對面坐下,兩人之間隔着一張桌子,見月慈神情平靜,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他稍稍松了一口氣,緊跟着面皮微紅:“那個……你,你為什麼願意跟我回來啊?”
他以為按照月慈的脾氣,至少得大鬧一場呢。
月慈淡定自若地替他也倒了杯茶,後者卻害怕地将身子一縮。
“喝吧,沒下毒。”月慈說,“你不是要告訴我關于月霞的事嗎?”
王鐵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你是為了這個。”
在旁人看來,這個理由确實足夠充分,讓人産生不了任何懷疑。月慈心中卻道,當然不是了!你個二傻子!
她早就知道三年前關于月霞的事,隻是如今又從一人嘴裡說出來,連帶着她的記憶也一并牽動。
月慈樣貌偏向于清冷淡然,而月霞便如同她的名字,明豔如霞,這也是三年前她被許達看上的原因。
月霞被搶回許府後,在他們即将成親前,月慈偷偷溜進過許府一回。當時月霞被關的地方便是“别幽苑”,這個名字倒是貼了她那時的處境。
月慈藥暈了門口的守衛,她拉着月霞欲走,月霞卻固執地不肯離開,她說:“若我離開了,二舅怎麼辦?還有濟世堂,許達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月慈全然不顧了,她說什麼也要帶月霞離開。
“那我們就帶着二舅他們一起離開慈悲村,再也不回來了!我們可以去别的地方開濟世堂!”
月霞臉上浮現出苦笑:“放棄吧月慈,我們逃不掉的。”
“你試都沒試過怎麼就知道逃不掉!”月慈一把甩開月霞的手,轉身開門,“我去把外面那些人引開,等會兒我們就一起逃出去!”
當時月慈天真的以為,隻要離開了許府,離開了七寶鎮,就算許達長出三頭六臂也奈何不了她們。
她想制造一個混亂,一個足夠吸引衆人的混亂,以趁亂讓她和月霞逃走。
還有什麼混亂會比新郎死了更加吸引人的呢?
所有人都在準備成親前的事宜,忙忙碌碌,沒有人注意到月慈的行蹤。她摸黑找到許達的書房,心裡盤算了一百種殺死對方的方法。
直接沖進去?不行,且不說男女力量懸殊,就是許達大喊一聲,她都能瞬間被人圍個水洩不通。
下毒麼?不能确保對方什麼時候進食,且現在廚房忙碌着的人太多,難以靠近。
月慈心中糾結片刻,還是決定先觀察一下。她貓在角落,透過虛掩的窗子往裡看去,發現裡面竟然不隻許達一人。
還好沒有一時沖動。
月慈慶幸一番,聽到屋内傳出談話聲。
許達站在書桌前,他原本的座椅上坐着一人,隻是被屏風堪堪擋着,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嗓音低啞,偶爾還伴着咳嗽,聽着不像風寒,倒像是生來便伴有的咳疾。
“如今陛下最信賴的,便是住在飛鳥閣裡的那位掌印,朝中大小事宜皆由他打理,不少大臣已經做出了選擇。”
許達聽着倒是不屑:“不過是一閹人罷了,就算陛下信賴他,他還能反了天不成……”
“蠢貨!”那人被氣的咳嗽連連,好半晌才緩過來,“我聽聞前段時日關于漠北将軍那事,便是他暗中搞的鬼。”
許達壓低了聲音,月慈隻能更湊近些去聽。
許達道:“大人的意思是,漠北将軍沒有暗中謀反?”
那人卻賣弄了一個關子,沒有明說:“總之須得讨好這位,我的位置才有可能往上晉上一晉。”
許達提議道:“不如,送些禮去?”
“不夠。”對方頓了頓,忽地像是笑了一聲,“你可知男人最愛什麼?”
“無外乎……錢權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