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比賽當天,白鶴櫻華學園的大禮堂座無虛席。我站在後台的帷幕旁,透過縫隙看着台下黑壓壓的人群。
第一排坐着校董會成員和特邀評委,校長正和他們低聲交談;後面是各年級的學生,初穗和奈緒子坐在中間位置,不停地向我這邊張望;最後一排站着一些家長,我認出了忍誠的父親——四楓院财團的會長,嚴肅的面容與忍誠如出一轍。
我的父親沒有來,議會臨時有重要會議,但他發來短信說會盡量趕在演出結束前到場。
"緊張嗎?"
忍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轉過身,發現他已經換上了演出服——黑色西裝内搭白色襯衫,沒有領帶,領口微微敞開,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成熟。
他的小提琴盒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琴弓已經上好了松香。
"有點。"我老實承認,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台下人比想象中多。"
忍誠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你的指甲..."
我低頭看去,右手中指的指甲邊緣因為緊張而被我咬得參差不齊。一股熱流瞬間湧上臉頰,我慌忙把手藏到身後。
"給。"忍誠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锉刀,"專業小提琴手的必備工具,也借你鋼琴手用一下吧。"
我接過锉刀,小心地修整着指甲的形狀。忍誠站在一旁,背對着我,給我留出一點私人空間。後台其他參賽者來來往往,清水葵穿着一襲淡紫色和服從我們面前經過,手腕上的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看了我們一眼,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第七組參賽者準備!"工作人員的聲音傳來,"清水葵,古筝獨奏《雨打庭》。"
清水葵優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和服下擺,從容地走向舞台。當帷幕拉開時,台下發出一陣驚歎聲——她今天确實美得驚人,紫色的和服與舞台背景的竹林圖案相得益彰。
音樂響起,清水葵的演奏技巧無可挑剔。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飛舞,每一個音符都精準到位,強弱變化處理得恰到好處。
但正如我在她家茶會上感受到的那樣,這音樂缺少了某種能直擊心靈的東西——它完美得像一幅印刷品,而非有生命力的原創畫作。
"她彈得很好。"我小聲說。
忍誠點點頭:"技術上是。"
"但缺少了..."
"靈魂。"忍誠接過我的話,聲音很輕,卻直指核心。
清水葵的表演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評委們交頭接耳,顯然對她的表現印象深刻。她鞠躬緻謝時,目光掃過站在後台的我們,眼中閃過一絲挑釁。
"第八組準備!早乙女咲夜、四楓院忍誠,鋼琴小提琴二重奏《月光》。"
我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起來,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忍誠拿起小提琴,轉頭看我:"準備好了嗎?"
"我..." 聲音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忍誠突然伸出手,輕輕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溫暖而幹燥,穩穩地托住我微微顫抖的手。
"記得我們為什麼要選這首曲子嗎?"他低聲問。
我擡頭看他,在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找到了某種力量:"因為它像月光一樣...純粹。"
忍誠嘴角微微上揚:"那就讓我們把這份純粹展現給他們看。"
清水同學從台上下來,她與我擦肩而過,掃視了我一圈好像是警告更可能是示威,她小聲對我說:“如果你和忍誠君取得這次優勝,我将立刻從白鶴櫻華轉走,頁徹底不和忍誠君來往,我把他讓給你了。”
我沒有理她,她憤憤離開了,我還在腦海裡還在過琴譜的鋼琴指法。
帷幕拉開時,刺眼的舞台燈光讓我一時看不清台下的觀衆。我深吸一口氣,走向中央的三角鋼琴。忍誠則站在鋼琴右側,位置經過精心設計,能讓觀衆同時看到我們兩人的側臉。
"早乙女咲夜、四楓院忍誠,表演德彪西《月光》改編版。"主持人宣布道。
我調整好琴凳高度,手指懸在琴鍵上方。忍誠将小提琴抵在頸間,對我微微點頭。在那一瞬間,所有的緊張都消失了,隻剩下音樂本身。
第一個音符響起時,整個禮堂仿佛屏住了呼吸。鋼琴的旋律如同月光灑落湖面,輕柔而清澈;随後小提琴加入,像是微風拂過湖面泛起的漣漪。我們嚴格按照練習過的版本開始演奏,但在第二段主題再現時,忍誠突然給了我一個眼神——這是我們的暗号,即興發揮的部分開始了。
我稍稍放慢了節奏,讓每個音符之間的空隙更大一些,創造出一種懸浮感。
忍誠的小提琴随即跟上,在原本的旋律基礎上加入了細微的裝飾音,如同月光下閃爍的露珠。台下的評委們直起了身子,顯然注意到了這個意外的變化。
音樂進行到中段,我們完全脫離了原定的編曲。我的左手彈奏着低沉的和弦,右手則在高音區創造出晶瑩的音色;忍誠的小提琴時而與鋼琴旋律交織,時而獨立翺翔。
這不是德彪西的《月光》,也不完全是我們的改編版,而是此時此刻,在這個舞台上自然流淌出來的全新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