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的少年,看向身旁說不了話,仍舊一片天真呆然的小姑娘。
待兩人被叫去吃飯後,聞故躍窗而入,拿出雲天缥離開前,放進匣子的繡帕,道:“今夜夜魅将臨。”
***
月升,夜至。
待山莊姑娘們都睡下後,聞故翻窗進入楚墨芷所在的廂房,将匣子中的葉青盞揣進了懷中,又将墨知接了進來,一鬼一人躲在衣櫃之後。
晌午他們商量了下,聞故告訴她倆,這能侵入夢境的鬼魅之音,實為那隻狐狸用已死之人的怨恨執念煉化而成的邪祟,名為夜魅。
他跟着兩人,一路到了風華縣縣令的府邸,以陰煞為遮掩,用谪仙的銀杏聽清了兩人的密談。
金□□問:“你煉化的那隻邪祟,叫夜魅什麼的,今日來吃得可好?”
狐狸人答:“凡人夢中可謂是山珍海味,一應俱全,夜魅吃得很飽。”
“吃好了就要好好做事,”金蟾蜍笑,繼續道,“話說回來,死于夢之蠱惑,聽起來倒也不冤,誰讓他們起了不該有的壞心思呢?”
“人嘛,總要為自己的小肚雞腸,怨天尤人,邪念惡思付出代價,誰讓他們的意志不夠堅韌。”說着,他看向狐狸人,“你說對吧,狐狸博士。”
狐狸人拱手道:“金大人所言甚是。”
金蟾蜍又問:“對了,博士可曾見過金瓘?那小子不知又跑哪野去了,已經好幾日不着家了。”
狐狸人微微颔首,道:“聽聞去了茶花村。”
“去那地做何?”
狐狸人不再答,更像是不知如何答。
金□□似乎知曉自己的兒子是何德行,扶額,讓狐狸博士退了出去。
在屋頂偷聽的聞故,見狀又跟上了那狐狸人。隻見這白袍道人出了門,立于檐下,揚手對着空中道:“乖孩子,去你們該去的地方。”
他心道不好,便匆匆趕回了山莊……
聽完聞故所言,葉青盞知曉這夜魅需得入夢才可顯現威力,蠶食人的意志,控其繼而控其做一些追悔莫及的事。
那夜在楚家,被他們給攪亂了,今晚,她會挑中誰呢?
正思索着,鬼魅之音猝然以臨,不請自來。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随着聲動,聞故放出同它氣息相近的陰煞,聽聲尋位。這會這些擾人心弦的鬼魅之聲,不再雜亂無章,八方而至,而像是有了明确的目的似的,徑直沖向了——
雲盈!
聞故懷裡揣着葉青盞,拉上墨知,搭起靈橋,追着夜魅進了雲盈的夢。
一入夢,葉青盞便恢複了自由人身,生怕這些聲音發現,趕忙施法為三人搭起了結界。
聞故雙目盯着她,一刻也不離。
兩人一鬼,在結界中,看着外頭。
夜魅塑出了人身,變成了……楚墨芷的樣子。
像是刻意擺弄似的,她走到了雲盈身邊的紡車旁,妩媚一笑,帶些挑釁的意味,緩緩坐下,将雲盈織了一半的布,有條不紊地織完。
雲盈眼中滿是不屈。
夜魅化成的楚墨芷,又起身,慢慢走至桌旁,将桌上的花繃子拿起,看了雲盈一眼,輕蔑地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繡了起來。
不到片刻的功夫,她又将繡好的東西舉起來,舉給雲盈看,眼中盡是嘲諷,就好像在說:“你也不過如此。”
葉青盞看清了那副刺繡後,不由得睜大了眼——所繡為一隻神鳥,名為青鸾,是雲盈手帕上的繡物。
聞故和墨知或許不曉得,但她這幾日與三人可謂是形影不離,自是知曉這隻鳥對雲盈的意義。
青鸾,是護佑在王母身邊的鳥,是雲盈繡得最出色、最讓旁人莫及的物作。
而“楚墨芷”,卻輕而易舉地将她引以為傲的技藝,信手拈來。
雲盈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一向笑顔如花的姑娘登時紅了眼眶,顫抖的手指向一臉得意的“楚墨芷”,一字一句道:“你——”
“不是墨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