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聽着的衆人都是一驚,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狐狸博士是想讓她們二人姐妹相殘?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後來呢?”葉青盞問。
目光轉向花叢中滿眼天真的孩童們,善娘道:“三位去過白狐觀,應當知曉竹溪鎮攀比成風,人人皆有一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之心,因而求神問道。”
三位鬼渡點頭,葉青盞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瓶,道:“好多年輕的夫妻都會去求這個‘福水’。”
善娘接過,打開蓋子聞了聞,道:“這根本不是什麼福水,而是禍水。”
話落,李知行便問:“此話怎講?”
善娘看向雪女:“母親就是喝了這個,生下的她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螢火飛繞,蟬鳴不止,衆人又聽了一個故事。
“母親在懷我之時,一日腹痛難忍,父親四處求醫無果,便去寺廟祈福。登山之時,遇到了白狐道士。”
白狐道士為何人,這裡人都知曉。
“他随父親歸家,隻是看了眼母親的肚腹,便從袖中掏出了這樣的一個白瓶。”善娘将瓷瓶還給葉青盞,“那時父母隻想保下我,又聽聞狐狸道士能活死人,肉白骨,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服下了他的‘藥’。”
“母親肚腹不疼了,順利生下了我。我的容貌……”
善娘說這話時,臉上有些羞赧,一旁的小六接道:“善娘的容貌在竹溪數一數二,有些富貴人家跑大老遠來看呢。聽幫主說,善娘小的時候就長得可好看了,十裡八村的都好奇善娘父母如何養的她?都說善娘不像是他們……”小六頓了頓才道,“不像是他們生的。”
在葉青盞看來,善娘的長相,的确配得上萬千誇贊,膚若淨雪,柳眉秋瞳,看向人的目光,像是一杯佳釀,淺淺淡淡又勾人心魄。
如同是巧匠雕的瓷娃娃,美得不真實。
葉青盞又記起,她同聞故初進幻域之時所遇的路人,現在想來,那些領着的孩子,模樣也是極好的。
“我的父母都相貌平平……對鏡斂妝時,常覺自己的臉像是假的,但人們都很愛看。”善娘說着,摸上自己的臉,“父親母親架不住旁人之問,便說了遇白狐道士之事。說來奇怪,聽母親說,她懷我時,常聽同有身孕的婦女腹部脹痛,郎中卻都瞧不出病。聽父親遇白狐道人一事,便也去山中碰運氣。後來我平安出生,那些得白狐道人‘福水’的婦人,生的孩子都康健、俊美又聰慧。”
聽到這處,葉青盞心神有些搖擺:這狐狸道人改邪歸正救濟蒼生了?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神思——
“才不是呢!”三三突然嗆聲,看向斷了小臂殘缺的小姑娘,“我娘也喝了,但我生下來便缺了左胳膊,我娘還難産死了。我爹病了,去那狐狸觀裡讨要說法,卻被那些臭道士趕了出來嗎,罵我爹窮,買不起福水,死了婆娘賴在他們身上,我爹回來,便被氣死了。死之前将我托付給了幫主,這些都是幫主告訴我的。”
“幫裡好多孩子的娘,去世之前都喝過福水的,屁用都沒,我們不是殘了就是癱了,爹娘也都死了!”
三三所言,讓李知行隻覺愧疚,他這個冒牌幫主,沒有一點真幫主的記憶。
葉青盞正思索着,便聽身邊的聞故道:“死無對證。”
話落,葉青盞的眸子一亮,同谪仙相視一眼,又看向善娘,想起她方才說的,心中明朗了起來。
善娘道:“嗯,我的母親懷雪女之時,想要将孩子生得俊俏聰穎些,便又去白狐觀求福水,喝下後,生雪女時卻難産而亡。父親見生得女兒如此,便……扔了。”
說話的聲音驟然小了下去,善娘看向雪女。
雪女嗚咽了聲,聲音裡都是難過。
善娘拍拍雪女的肩,像安撫小孩那樣道:“對不起啊,”肩雪女對她搖頭,善娘接着道,“母親生妹妹之時,我不過五歲,那時他們說母親難産,妹妹早夭,随母親一同去了,直到八年後,父親染病離世之時才告訴我,妹妹是被他們遺棄了。”
待善娘道明過往後,葉青盞轉溜了下眼珠,問:“後來呢?你沒有去找過雪女嗎?”
“找過,”善娘握着雪女的手,“隻是從未遇到過。那時已經八年過去了,我以為……”
衆人都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八年,一個被丢入深山的嬰兒,如何活得下來?
“父親離世前生病,我四處籌錢,尋醫問藥,卻上了那畜生的當,被辱了身子,被迫無奈隻能嫁給他,又整日遭其打罵,又大病一場,醒來後忘了好些事兒,玉蝶峰更是去得少了……欣欣走後,我又瘋瘋癫癫的,一心要去赴死,幫主李大哥讓我待在廟裡,我整日整日的想去尋死。李大哥看不下去了,告訴了我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