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雀躍地将方才的情形形容出來,當謝長明怒斥她,讓她滾時,她正低頭伏跪在地上,因此并未看到謝長明對着姮沅指着自己的心的場景,還滿心以為将這台好戲唱了個好開頭呢。
她如喜鵲般叽叽喳喳地把謝長明在得知姮沅與謝長陵有染時,臉色如何變化細緻地形容給了謝長陵聽,為了讨好謝長陵,她用了許多并不算尊重的詞彙,盡最大可能把整個場景形容得滑稽又可笑。
她向謝長陵仰着頭,如一隻嗷嗷待哺的乳雀期待着謝長陵的賞賜,卻沒有注意到姮沅咬緊了牙關,卻仍舊難以克制的怒火終于在這一刻爆發在了掌心上。
那巴掌扇得清脆又響亮,打得寶珠暈頭轉向,頭昏眼花。她捂着被扇紅腫的臉頰,吃驚地看着姮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姮沅臉色烏雲密布地站在那兒,手再次高高地揚起,她臉上的狠勁和恨意讓寶珠相信她還會打第二次。
寶珠手腳并用向謝長陵尋求庇護,姮沅完全沒把謝長陵放在眼裡,她直接拽着寶珠梳起的發髻,寶珠尖聲向謝長陵求救。
姮沅恨聲道:“真是主家的一條好狗。你們主仆蛇鼠一窩,沆瀣一氣,草菅人命。”
謝長陵神色很淡地站在那兒,仿佛姮沅罵得不是他,寶珠為了表忠心,忙道:“是你敢作不敢當,你敢背叛偷/情,就要想到被人揭穿真面目的後果。”
姮沅憤怒于她的無恥:“你若真正義,在我被你的主子威脅的時候你就該挺身而出,伸張你的正義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馬車墜入懸崖,不去怪追殺它的人,反而怪車夫不會駕車!”
寶珠之前見姮沅不聲不響,逆來順受的模樣,哪裡料得到她也有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一面,一時之間被她嗆得沒了話講,寶珠隻好繼續向謝長陵求救:“大司馬,奴婢當真是對你忠心耿耿啊。”
姮沅的轉變驚到的何止寶珠,還有謝長陵,他詫異地看着姮沅倒豎柳眉,雙眸圓睜,臉頰通紅,蓬勃的生命力從她嬌小的軀體裡噴湧而出,像一隻剛從小貓進化來的虎崽子。
逆來順受的她才是假象,在每一次敢怒不敢言地對視中,虎崽子都在悄悄探頭。
但為了謝長明,她始終在忍耐。
而現在也是為了謝長明,她不打算再忍耐。
明明知道是螳臂當車,還要擋在謝長明前,替他讨個公道。
這真是一出好戲,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種。
在最終的結局上演前,這場戲就不該這麼草率地落幕。
謝長陵慵聲道:“十一兄現已知道真相,既然已經過了明路,嫂嫂不如直接跟了我吧。”
他玩味地笑,目光意味深長地往姮沅身上一落,姮沅頓時覺得渾身滾燙不已,她僵直着身子緩慢低頭一看,看到了未曾掩好衣物的肩頭還留有謝長陵留下的痕迹。
濃烈的,清晰的,讓人無法忽視的痕迹,就這般富有沖擊力地展現在了謝長明眼前。
姮沅的手不停地發抖。
她不敢想象謝長明看到這些時他的心情如何,他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态毫不猶豫地指着胸膛向她表白。
姮沅再也忍不住,發出小獸般絕望的嗚咽聲。
*
謝長明這次昏迷的時間很長,一天一夜過去了,還是沒有醒的痕迹。
他不醒,姮沅也無心吃喝睡覺,連腳上的傷都想不起包紮,一直倚靠在床頭,雙眼一眨都不眨地看着謝長明。
到了第二天,謝長陵走進了偏院,他看到了快躺成僵屍的謝長明,還有成了石像的姮沅,就連發髻微頹的模樣都與謝長陵昨夜隔窗相望時相差無幾。
謝長陵在她面前半蹲了下來,并不在意地捏起她的腳,姮沅回神,見到是他,頗為激烈地掙紮起來,但謝長陵的手按在了她的傷口處,瓷片往更深處紮去,破出新鮮的血,從她的足底流到了謝長陵的手上。
謝長陵凝目看了會兒漂亮的鮮血,指側貼着姮沅的踝骨,漸次往上,黏稠的血絲沒入裙擺,蜿蜒出刺眼的痕迹,姮沅看着他的眼神,雖然不解他的舉措,但也覺得毛骨悚然,不由得放棄了掙紮。
謝長陵順勢将她抱了起來,也沒有走遠,就将她放在當地的桌上。
裙擺被往上撩起,足部被謝長陵的大掌托起 ,謝長陵一言不發,替她取出碎瓷片,他沒有控制力道,姮沅的小腿常因為疼痛而躊躇,但隻要略微有掙紮的痕迹,謝長陵就會收力将她緊緊控制住。
姮沅隻能由他擺弄。
她并不覺得自己在被醫治,當她的傷口流出鮮血時,謝長陵的目光就會随着血珠停頓許久,姮沅不知道他究竟在想點什麼,那些有關夜晚的記憶卻讓她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當綢帶将姮沅的手腕磨破了皮,謝長陵便會少見地露出些許柔情,溫柔地舔吻那一處的破碎,而與之相對的,本就激烈的東西在那時會變得更殘酷。
鮮血無疑會激起謝長陵體内的征服欲和破壞欲。
他此刻的醫治也不是醫治,而是在滿足他的破壞欲,就像每一次她的小腿肚痙攣時,他的指腹都會愛憐地揉着那處的雪膚,感受顫抖。
這真的是個變态。
醫療的過程漫長又煎熬,當謝長陵終于肯将紗布裹上傷口,姮沅由衷地松了口氣,但事實證明,她還是高興得太早了。謝長陵又将她抱了起來,道:“帶你看個好戲。”
好戲,又是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