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陽從沒有任何回複,而程真發消息的頻率也越來越低,直到這個對話框徹底陷入沉寂,上次的消息還是兩年以前。
不過程真也沒有取消置頂,這個對話框仿佛成了微信界面上永遠不變的背景闆。
程真握着手機,低頭坐在花壇上,仿佛雕塑般一動不動,靜靜等了半個小時,手機沒有任何動靜。
天色越來越黑,程真單薄的肩背也越來越垮塌下去,終于他重新打開手機,找到陳助理的手機号碼,打了過去,這次電話倒是很快被接通。
陳助理聲音如常冷靜平和:“程先生?”
程真松了口氣,陳助理還接自己電話,便表明事情還有餘地。
“您好,我有事想見沈總,您能幫我問問嗎?”程真語氣很輕,如果仔細聽,會聽出他聲音帶着些微顫抖。
電話裡沉默片刻,才轉來陳助理的聲音:“沈總沒說要見您。”
“他……今晚在哪裡?我去找他。”程真執着問道。
“這個……”陳助理頓住,看向坐在寬大辦公桌對面的沈世陽,見他慵懶靠坐在轉椅上,垂眸随意看着手機,不太在意的樣子,陳助理揣摩了半天,回答說:“沈總這會兒還在辦公室。”
陳助理挂斷一直外放的通話,見沈世陽似乎沒有意見,松了口氣,又請示說:“沈總,我去跟前台說一聲,等會兒帶程先生上來?”
唇角勾着玩味笑意,沈世陽摘下鼻梁上無框眼鏡扔在桌面,拿起手機起身朝外走去,一邊說道:“不用,我晚上約了徐興吃飯,時間差不多了,走了。”
“可是,程先生……”陳助理連忙追上去問道。
沈世陽腳步未停,隻是睨了陳助理一眼,“怎麼?有什麼問題?”
“沒事。”陳助理立刻出了層冷汗,噤聲随着沈世陽離開。
徐興的晚飯約在了城北的一家高檔日料店,是個私人局,邀請的都是平日玩得比較好的幾個人。
沈世陽到得有些晚了,他被穿着和服的服務員引着進入包間時,大家都已經入座,徐興正喊着要讓人再開一瓶清酒。
見到沈世陽,徐興驚訝叫道:“沈哥,你不是說不來嗎?怎麼突然來了?”
沈世陽“嗯”了一聲,脫下西裝交給服務生,坐在榻榻米上,把領帶拉松一些,又解開領口一顆扣子,感覺舒服一些,才慢悠悠開口說:“怎麼不歡迎?”
徐興看出來沈世陽心情似乎不錯,笑着說:“當然歡迎,主要前幾天誰叫你都叫不出來,怎麼今天有興緻出來吃飯?”
沈世陽懶得理會徐興,恰好跪在一邊的服務生倒滿酒杯,他端起杯對在座其他人随意擡了擡,說道:“來晚了,自罰一杯。”說着,仰頭喝了下去。
“我知道了!”徐興喝了酒,仍不依不饒湊過來,說道:“那天我在一個拍賣會上見到顧明月了,她出國幾年沒見,現在可夠正點的,恭喜沈哥!”
沈世陽放下酒杯,眯着一雙長眸看過來,“什麼意思?”
“你們不是要聯姻了嗎?反正咱們這樣的人總是要聯姻的,找個順眼點兒的當然是好事。還有啊,那天我跟顧明月聊了幾句,她也大方,直接說對你很有好感……”徐興“啧”了一聲,說:“不愧是我沈哥,出手就搞定顧家大小姐!”
說着,又起哄似的舉杯敬沈世陽。
徐興說話向來誇張,沈世陽也未置可否,跟他随意碰了碰杯,隻抿了抿,便放下了杯子。
大家接着之前的話題聊起來,不過是北城這個圈子裡的一些新聞,無非是誰家看中了一塊地被誰搶了,誰家老三是個窩囊廢,做項目虧了錢還回家找自家老子哭之類的事情。
這些人都是北城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各家都有利益合作,所謂玩得好,很難說是友情和睦,還是利益綁定,亦或者都有,當然也沒人會去深究,大家自幼便生活在這樣環境,早已習慣這樣的交往模式。
沈世陽有一搭無一搭聽着,眼神掃過桌面上的手機,恰好屏幕亮起來,他拿起手機,是陳助理發來的消息:“沈總,程先生已經到了辦公樓,看您已經走了,剛發消息來問,能不能過來找您。”
隻掃了一眼,沈世陽沒回複,把手機扔回桌面,繼續持着杯跟人閑聊喝酒。
養了五年的乖巧情人,突然鬧了場脾氣,沈世陽除了被激怒,還生出些意外,回想起這兩年程真的冷淡疏離,沈世陽漸漸失了耐心。
既然哄不好,那就換種方式留人,沈世陽這麼多年在商場上角鬥,對付這麼個單純善良的程真,簡直不要太容易,更别提他還有沈家的背景。
謝景天去支邊确是沈世陽找人去安排的,就是要給程真一個教訓,果不其然,這不就乖乖找上來了?
酒過幾巡,大家喝得盡興,散場時已經是午夜。
出了餐廳大門,門口停了一排接人的豪車。
被夜風一吹,沈世陽發覺今晚的清酒有些上頭,他不想這麼快上車,在門口站着點了根煙,看着其他人離開,才慢悠悠朝着來接自己那輛勞斯萊斯過去。
司機早已下車,替沈世陽打開後門,沈世陽正要彎腰上車,卻突然看到車尾不遠處,站着一個熟悉的瘦削身影。
那人穿了件單薄的白襯衫,站在陰影裡,身形單薄彷徨,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沈世陽站直身體,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嘴裡仍然叼着煙,下巴微仰,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真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