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段日子,沈世陽白天在公司處理繁雜公事,晚上去醫院探望爺爺。
表面一切如常,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程真離開後,他的世界出現巨大裂口。
之前沈世陽一直覺得一切盡在掌控,可如今這裂口仿佛黑洞,吞噬着曾經的認知,平衡被破壞,原有的秩序搖搖欲墜。
他還去參加過一次徐興的飯局,就是小圈子那幾個人,坐了半個小時,沈世陽詫異發現這些人怎麼會這樣目中無人和自以為是?他覺得索然無趣,也懶得虛與委蛇的應酬,借口身體不舒服,告辭離開。
回到陶然亭公寓,沈世陽像前幾天一樣無法入睡,輾轉半夜後,他索性下樓,開車去了程真的醫院宿舍。
沈世陽找人讓醫院保留了這間宿舍,其實沒仔細想過原因,也許是為了保留些和程真相關的物品,也許是幻想着程真有一天回來,萬一他還想住這裡呢?
今晚來到這裡,合衣靠在窄窄的單人床上,沈世陽一顆不落地的心終于能踏實下來,他這才意識到,留下這間宿舍,其實是為了他自己。
聞着枕頭和被子隐隐保留的程真的味道,沈世陽漸漸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深,他夢見了小真。
那是他們剛在一起不久,有一次,沈世陽難得生病起了燒,昏沉躺了一夜,程真也幾乎一夜沒睡,不停用濕毛巾替他物理降溫。
第二天一早,沈世陽醒來,他稍一動,趴在床邊睡着了的程真立刻醒來,湊上來摸了摸沈世陽額頭,松了口氣,笑着說:“退燒了,太好了。”
那一刻,清晨陽光映出程真眸中滿滿的欣喜和親昵,他純淨的笑容似乎照亮了整個房間。
沈世陽的心劇烈跳起來,遲到了五年的心動,愈發澎湃,他下意識伸手想去抱小真,稍一動作卻驚醒過來。
場景迅速轉化,明媚晨曦變成暗沉午夜,眼前昏暗的房間空無一人,清冷寂靜。
手還微微擡着,沈世陽愣怔了好久,終于意識到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隔着衣服按住胸口的指環,沈世陽閉上雙眼,心中翻湧起難捱的酸楚。
又過好了一會兒,他掏出手機,點開程真的微信對話記錄。
之前小真發了那麼多消息,這幾天沈世陽已經看了無數遍,此刻他又一條一條仔細看過去,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為什麼沒給小真回過一條消息。
過去有許多事都發生在那個黑洞裡。
一直看到外面天色微明,沈世陽手指顫抖着在對話框敲下回複:
“小真,我錯了。”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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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亮,今天上午沈德遠出院,沈世陽搓了搓臉,起身準備去醫院接爺爺。
上次兩人吵了一架,沈德遠生了真氣,他知道沈世陽每天來探望,可就是一直閉門不見。
這天上午,在高幹病房,吳伯把東西收拾完畢,小心說道:“沈老,小少爺一大早就來了,一直在外面等,讓他進來吧。”
沈德遠闆着臉,“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見狀,吳伯連忙快步過去打開門,對外面沈世陽招了招手。
沈世陽穿一身黑色襯衫西褲,挺拔修長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來到沈德遠面前,低聲說:“爺爺,我來接您。”
見到沈世陽,沈德遠倒是微微一愣,幾天沒見,他竟瘦了一圈,之前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不見了,整個人散發着沉郁氣息。
吳伯也看出來,對沈德遠勸解道:“沈老,聽說這段時間公司特别忙,小少爺還惦記着您,每天都來醫院,您看小少爺都瘦了……”
沈德遠依然皺眉看着沈世陽,斥責道:“那是他活該!”
“嗯,确實是我活該。”沈世陽斂着眉眼,自嘲笑笑,又上前一步,攙扶沈德遠起身,低沉說道:“爺爺,您别生氣,身體要緊。”
沈德遠以為沈世陽這是在認錯,他一口氣順了些,便也順勢站起來,臉色卻還冷着,說:“既然活該,就長點記性,做事不能那麼任性,知道嗎?”
沈世陽卻抿着唇沒回應,隻說:“我先送您回去。”說着,扶着沈德遠朝外走去。
回到沈家老宅,沈世陽攙着沈德遠坐在客廳沙發上,又親自去端了茶送過來。
這一路,沈世陽一直很沉默,不過态度算是順從,沈德遠還算滿意,他喝了口茶,掀起眼皮看了眼沈世陽,說:“剛訂婚你就鬧了這麼一場,實在太不像話,顧家很不高興,你準備一下,明天我請了老顧來家裡吃飯,緩和緩和。”
沈世陽手肘搭在腿上,低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正要開口,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低頭看了眼,手指猛地握緊,考慮一瞬後,對沈德遠說:“爺爺,有個急事我需要處理下,顧家的事,等我回來再跟您談。”
說着,人已經握着手機大步出去。
剛剛是陳助理發來的消息,說私家偵探那邊查到一些情況,可能和程真有關。